河州舫的天字间，是一座三层高的画舫，远远地便闻见了脂粉香的味道。
但上船之后，却不见美人姑娘，只有美味佳肴。
画舫上飘逸的纱帐在风中飞扬。
“这若是在夏季，那必然很有意趣。”
宋宁蓝施施然关上了窗户，这屋子里面虽然炭火充足，但是在窗边吹着冷风，这身上还是觉得冷飕飕的。
她瞧见了宋知暖抚了抚袖口，宋宁蓝便把窗户关上了。
宋知暖笑着凑上来，“冬日里也很有味道啊，虽然不知道他们是用什么办法让冰给化开的，但在这样的时节里赏灯渡河，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你看岸边的灯火，多美。”
宋知暖将窗户又推开了半扇，沿岸的灯火映进人的眼睛里面，恍若一片盛世烟火。
宋宁蓝只透过窗户的一角，视线落在河面上。
画舫缓慢地向前移动，如此画舫上的贵人可以将沿岸的风景全都收入眼底。
当真是美。
可这样的美，在冬季里，是要有人沿河开冰，这是最费力也是最省事的法子。
京城的冬天没有那么冷，不会像漠北的水一样冻得厚厚的，怕是砸也砸不开。
“前几年的元宵灯节还是冷冷清清的，这才多久过去，便没有人记得之前的事情了。”
宋宁蓝还是伸手将这半扇窗户又拉上了半截，“这么冷，守在这里做什么，去那边坐着，一样能瞧得见。”
她推着宋知暖去了里面坐着，河州舫地管事上来问话，要不要乐师上来。
姜承云过去应付。
宋知暖倒是想起了过去的事情来，“你是说之前沈婉蓉的事情啊，她失踪了之后，第二年的灯会的确办得不好，当时贵妃娘娘还在伤心，连陛下都迁就着她的意思。”
沈婉蓉便是沈贵妃的侄女，也是三年前死在那个恶劣奸淫杀人的罪犯手中的贵女。
正是因为沈婉蓉的失踪，才让那些无辜惨死的姑娘们，正式暴露在人前，人们也才知道在京城附近，有这样一个危险的存在。
宋宁蓝攥紧手心，指节微微泛白。
“倒是对这件事情有几分印象，玉山当时也因为这件事情封山，我们捡不到柴去卖，还挨了几天的打。”宋宁蓝平静地提起这件事情，往事如烟，如今提起倒是没有一点重量。
宋宁蓝可不知道她回到宋家之后的两年，京城之中每年的灯会并不是特别的热闹，是因为曾经的骚乱。
但是人们对于他人的伤痛很少会放在心上，所以如今的灯会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街道上人头攒动，谁还记得三年前闹出来的惨烈事故，吓得家家户户都不敢出门。
宋知暖听到宋宁蓝提起之前的事情来，颇有些心疼，“没想到你们竟是要砍柴去换钱，你们都是那么小的姑娘，那观主如何忍心的。”
她捞起宋宁蓝的手来看，细嫩白皙的皮肤是这两年才养出来的，但还是可见过去的痕迹，那些细碎浅淡的伤痕依旧留在她的手上。
那些劳作的痕迹依旧没有完全消失。
宋知暖心疼她过去受的苦。
宋宁蓝轻松一笑，“都已经过去的事情了，你也见过玉山，那山往后走又陡又险，野兽也多，几乎没什么人过去，我们捡些柴火，挖些野菜，也都是在山下平缓的地方，没什么人敢往深里走。”
姜承云正好走过来，听到了宋宁蓝说的话，“这我知道，玉山里几乎没什么人去的痕迹，当年随着父亲在山中打猎练习箭法，山中只有野兽行走的痕迹，山中村民也很少往山中去。”
“因为野兽多啊，自然不会有人去的，”宋宁蓝抽回自己的手，桌子上都是洗干净的水果，她拿起来一颗，“大家也都怕危险，听说每年都会有野兽跑出来骚扰村民，还都是官府出面解决的。”
宋知暖微微吃惊，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些事情，更加的好奇，便多问了一些。
宋宁蓝同她讲起有关于玉山村庄的事情，将那些有趣的故事讲给她听。
宋知暖和姜承云都对这些感兴趣。
宋知暖是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事情，不知道有野兽闯进家中来，这样的事情发生会是怎样的惊险，而姜承云则是没想到在京城附近的村庄之中，也会像漠北一些偏远村庄一样，遭受着野兽的骚扰。
这都是些小事。
纵然是有野兽出没，伤人、惹得村民惊扰不安，可官府的人每天都有那么多的事情，怎么可能会管得了一个小小的玉山。
玉山百姓为此而受苦，但是上面的官员却视百姓的痛苦而无物，根本不管这些人的死活。
所以对于玉山的村民而言，应对这些意外，已经是一件非常稀松平常的事情了。
玉山的村民，更加关注自己田地的收成，因为这关乎着未来一年的生计，关乎着他们能不能活下去，把人逼得很了，野兽又何妨，人何尝不是另一种野兽，在这个世间又会比谁差呢？
河州舫的管事带了乐师上来，乐师抱着一把上好的琴，柔美的乐声缓缓流出。
姜承云同宋知暖聊天，聊起他之前在漠北的时候是如何同狄人厮杀，几次三番差一点便死在了狄人的手里面，宋知暖觉得惊险又刺激。
宋宁蓝则是瞧着画舫外的景色，一点点地走了神。
她想起了自己在青玉观的生活。
这是她从来都不想回忆起来的过去，回到宋家之后，宋宁蓝有意回避过去的事情，加上生活变得越来越好，她好像是遗忘了过去。
最近这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想起过去的事情越来越多，宋宁蓝这才发现，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的过去，实则一直深深地印刻在自己的脑海之中，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青玉观对于宋宁蓝而言，从来都不是一个很好的地方，也不是一个值得怀念的地方。
除了善英道人之外，宋宁蓝对青玉观里的人没有任何的感情。
哪怕是明月，那也是后来在苏城之中相交的情谊，让宋宁蓝接受了明月这个人，而不是凭借在青玉观之中陪伴的时日，让明月得以长时间的留在宋宁蓝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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