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正从那里灌进来,拂过她额前汗湿的碎发,也拂过胶卷表面,那一层薄薄的、正在缓慢氧化的靛蓝。
她指尖微屈,将胶卷翻转。
背面,一行极细的蚀刻字迹,在紫外光下悄然浮现,字字如针,刺入眼底:
“初代密钥持有者叶氏血脉,需与XMC-03共生激活。”
紫外光下,那枚米粒大小的胶卷静静躺在叶雨馨掌心,靛蓝晕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像退潮时最后一道冷浪。
她没动,只屏住呼吸,指尖悬在胶卷上方半寸——风从通风口灌入,拂过她汗湿的额角,也拂过胶卷表面那层尚未干透的显影凝胶。
打火机“咔”一声脆响。
幽蓝火苗腾起,她将胶卷边缘凑近焰尖,不灼烧,只烘烤。
三秒,五秒,七秒……温度升高,凝胶微融,靛蓝转为灰白,再一瞬,字迹如墨浸宣纸,猝然浮现:
“初代密钥持有者叶氏血脉,需与XMC-03共生激活。”
叶雨馨瞳孔骤然一缩。
不是震惊,是记忆断层被一道强光劈开——幼年叶宅西厢,夏夜闷热如蒸笼。
父亲坐在藤椅里,膝上摊着一本皮面笔记本,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
他没说话,只将一枚温润铜钱塞进她手心,又掰开她小嘴,轻轻按在她舌尖下方:“咬住,别松。数到一百,再吐出来。”
那时她才六岁,不明白为何每晚必咬,不明白为何铜钱内侧刻着密密麻麻的螺旋纹路,更不明白父亲盯着那纹路时,眼底翻涌的究竟是悲悯,还是恐惧。
此刻,她猛地抬手,指甲狠狠刮过乳牙匣内壁凹槽——三道弧线,中央最深那道,与铜钱内刻的基因链编码图谱,严丝合缝。
原来不是护身符。
是生物锁。
而她,是钥匙本身。
“嗡——”
耳钉忽然震颤,加密频段切入,徐墨辰的声音撞进来,沙哑、急促,带着高烧特有的灼热气音:“我在东门铁栅外……开门。”
她没应,转身疾步冲向药房门口。
推门刹那,风迎面扑来,裹着铁锈与未散尽的茉莉香。
他站在十步之外,白衬衫领口敞开,脖颈青筋绷紧,额角覆着一层冷汗,左手却死死按在右腕动脉上,指节泛白,仿佛在强行压制某种即将溃堤的震颤。
他没走近,只朝她伸出手——掌心向上,手腕外翻,露出一截苍白皮肤,静脉微微凸起,像一条绷紧的银线。
“你的脉搏频率,”他声音低得几乎被风撕碎,“能稳定我的神经紊乱。”
叶雨馨没犹豫。
她一步上前,右手直接覆上他手腕,指尖精准压住桡动脉——
触感滚烫。
下一秒,他瞳孔骤然收缩,漆黑眼底裂开一道缝隙,不是惊惧,而是某种沉埋十五年的、血淋淋的倒带:
白炽灯惨白刺眼,消毒水味浓得呛喉。
五岁的叶雨馨被固定在金属台面上,手腕脚踝扣着软质束缚带,嘴里含着一枚冰凉铜钱,舌尖抵着螺旋刻痕。
她睁着眼,没有哭,只是死死盯着天花板角落——那里,一只蜘蛛正缓慢爬过裂缝。
穿白大褂的男人俯身,口罩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冷静、专注,带着解剖标本般的耐心。
他抬手,调整头顶无影灯角度,光束精准打在她左耳后——那里,一枚细小红点正在皮下微微搏动。
镜头缓缓下移,男人抬起右手,袖口滑落,露出腕表表盘一角:QW-09。
他低头,在平板上输入指令,屏幕一闪,弹出一行小字:【XMC-03|初代适配体|同步率78%|等待终启】
叶雨馨认得那只手。
也认得那双眼睛。
是赵文山。
可那张脸,比现在年轻十岁,眼神里没有算计,只有近乎狂热的虔诚。
“呃——!”
徐墨辰喉间迸出一声压抑的抽气,整个人晃了一下,膝盖微弯,全靠左手撑住门框才没栽倒。
他额角青筋暴起,呼吸陡然粗重,却仍死死盯着她,嗓音嘶哑如砂砾摩擦:“……你小时候……被他们……标记过。”
叶雨馨指尖未松,反而更用力压住他脉搏,仿佛要将那狂乱的跳动硬生生摁回秩序里。
她没看他,目光越过他肩头,落在远处主控塔顶——那扇暗窗依旧敞着,风正从中涌出,吹得她鬓边碎发狂舞。
就在此时,药房门外传来沉稳脚步声。
周砚来了。
他没穿制服,只一身深灰风衣,领口微敞,腕表内侧那道断弦状旧疤若隐若现。
他身后空无一人,连特警队的影子都消失了。
“传真机数据已清空。”他开口,声音平静,却像一把钝刀缓缓割开空气,“但原始坐标流,我导进了这个。”
他递来一枚黑色U盘,外壳冰冷,毫无标识。
叶雨馨接过,指尖擦过他指腹——那里有薄茧,是常年握笔留下的痕迹,不是枪茧。
周砚没走,反而向前半步,压低声音,气息几乎贴着她耳廓:“守序同盟背后,是‘新纪元基金会’。你父亲三十年前就在查他们——不是查贪腐,是查‘容器计划’的源头。他最后一次出境,目的地是瑞士苏黎世,登机前,把这东西塞进你奶妈的针线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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