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哲的战术靴踩过地面凝结的银泪，发出细碎的咔嚓声，像踩碎无数凝固的尖叫。
第 073 号实验体的操作面板在他靠近时自动亮起，蓝光映得他脸色发青。
机械音带着电子合成的冷漠：“灵魂融合进度 67%，排斥反应等级 β 级，建议增加恐惧诱导频率。”
他的视线被屏幕右下角的实时监控吸引 —— 画面里，实验体的大脑皮层投影上，代表恐惧的红色区域正在疯狂跳动。
当屏幕雪花乱闪，泛黄照片突然弹出时，他听见自己胸腔里的心跳声。
那照片里首次出现了一个江哲并不认识的人，但稍作调整之后，混乱的记忆给了他答案。
那是他以前的元老院魔戒骑士团队长！
照片里的卡洛神官尚未蓄须，前队长的魔导长枪还未刻上功勋纹路，江哲的领口别着见习徽章。
三人站在元老院穹顶的蓝图前，背后是尚未封顶的神圣柱廊。
那时的阳光穿过设计图的羊皮纸，在他们年轻的脸上投下金色网格，像极了某种预言般的囚笼。
而现在，前队长正蜷缩在培养舱内，后背的触须缠绕着编号手环，银灰色瞳孔里映着江哲震惊的脸。
“不可能……”
他的指尖抚过玻璃，温度传感器立刻触发舱内喷淋系统，淡紫色液体冲刷着实验体后背的触须，那是抑制痛觉的神经阻滞剂。
前队长的嘴唇再次开合，这次江哲读懂了口型：“他们在…… 蒸馏灵魂。”
他猛然想起番犬所废墟中捡到的元老院密档片段，“灵魂蒸馏术” 的字样突然在视网膜上燃烧 —— 那是将人类情感剥离、提纯为能量的禁忌魔法。
编号手环的红光骤然转为警报的血红色，实验体的触须突然刺穿玻璃，腐臭的黑泥溅在江哲脸上。
但他没有后退，反而抓住那根缠绕着银泪的触须 —— 那不是霍拉的黏液，而是混着记忆碎片的人类灵压。
画面在他眼前炸开：卡洛神官将少女按在操作台上，骨刀落下时，她眼角的银泪被收集进水晶瓶，瓶身标签写着 “019 号情感原液?恐惧”。
“救我们……” 前队长的声音终于突破隔音屏障，带着金属共振的沙哑。
江哲这才注意到，所有培养舱的底部都沉积着不同形状的银泪 —— 有的像破碎的心，有的像紧握的拳头，而前队长舱底的银泪，是三把交叉的长枪形态。
他突然想起授勋那晚，三人在天台分喝的那瓶清酒，卡洛神官说：“愿我们永远不必面对需要抉择的黎明。”
远处传来金属摩擦的吱呀声，像是某道更深处的铁门正在开启。
江哲抹掉脸上的黑泥，魂钢长枪枪尖轻点，挑起操作台上沾满血渍的实验日志。
泛黄的纸页被气流掀开，最新一页的批注用鲜血写成：【第 127 次融合失败，建议采用新生儿灵魂，纯净度更高。】
他的胃袋剧烈抽搐，视线扫过培养舱群，这才发现角落有排更小的容器，里面蜷缩着脐带未断的婴儿，后背已长出蚊蚁大小的触须。
当第一声培养舱爆裂声从右侧传来时，江哲已经将前队长的手环强制解锁。
破碎的玻璃割破他的手掌，鲜血滴在前队长的银灰色瞳孔上，竟激起一阵涟漪般的灵压波动。
实验体们的触须同时转向他，银泪在他们眼角汇聚成溪流，在地面画出巨大的逆十字 —— 那是元老院史书里记载的 “背叛者之兆”。
“我会带你们出去。” 江哲将长枪猛地插入地面，魔导力顺着枪脊注入整个培养舱群。
魔导灯次第爆碎，在黑暗中亮起的，是数百双银灰色瞳孔里倒映的、属于人类的星光。
当深处铁门完全敞开，卡洛神官的身影出现在血红色的雾气中时。
江哲终于看清他身后悬挂的巨幅标语 —— 那是用初代魔戒骑士的骸骨拼成的：【为了人类文明的永续，必要之恶即是正义。】
前队长的触须突然缠住他的手腕，递来一枚沾着血的记忆水晶。
画面里，卡洛神官正在向元老院大神官汇报：“当人类灵魂燃烧时，产生的能量是魔界硫磺的十七倍。我们不是在制造霍拉，而是在创造新的神。”
大神官的脸被阴影笼罩，却举起右手露出与江哲相同的逆十字胎记 —— 那是黄昏教派领袖血脉的证明。
培养舱的警报声连成一片，江哲握紧记忆水晶，逆十字徽章在胸前爆发出强光。
他终于明白为何虚渊之女的残骸会有人类灵压，为何卡洛神官能使用黄昏教派的封印术 —— 因为元老院的神官们，从来都是试图成神的人类。
而他，作为初代领袖的血脉继承者，此刻站在禁忌实验区的中央，手里握着的不是武器，而是整个种族堕落的证据。
“你们以为这是黎明的曙光？” 他的声音穿透血雾，“这是人类亲手锻造的，地狱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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