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他回答得比我还果断。
“我不必骗你。”我真的，满脸诚恳。
“说吧。你有什么企图。”他好像在克制自己的情绪，大概是耐心快被我耗完了，我得加紧套点有用的信息。不如，先稳定下他的情绪。
“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上级。”
他猛一抬头，面具下的双眉紧蹙，目光和刀剑一样，向我射来。
“下一位。”
靠，油盐不进啊。
“等等。这是我第432次咨询，我还会再申请，我不介意和你再见多五百次面。和好看的人讲话，对我来说是种享受。倒是你，还想见到我这只丑陋的鬼，多几百次吗？”拍马屁行不通，只能死皮赖脸的恶心你了。
“你又知下次是我见你。”
“那就再申请8000次，总有几百次能见到你。”
“浪费公务。”
“没事，我有的是时间。”没赶我走？看来有戏。
“有屁快放。”他有点怒了。
“我的问题已经问了。”
“你还要装多久？”带着气音，似乎有些怒了。
“犯下此等罪过，竟然还能忘记，这对给你害死的生灵，是最大的侮辱。”他说得一身正气，嫉恶如仇。
“所以需要你来提醒我。”我睁着天真的大眼睛，恨不得挤出点无辜的泪花。
“我只能说，你所作作为，令人不齿。”还是说不到重点。
“说来听听。”
“如今还想从别人口中，再听一遍你的故事，怎么，你能从中再次获得作恶的快感？”他开始揣测我了，好冤，真的好冤。虽说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但我真没这种变态的爱好吧。
“当然不是。”我严肃起来。“你们说我是坏人，说我要受惩罚，我听从安排，从不反抗。”其实我知道我反抗也没用。“我千百次上诉咨询，也从来没带着怨气。我只是很单纯的想知道，我的过去，我的故事。不然，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让一个一无所知的人受罚，对受害者又有什么意义？”我不自觉提高了声调。哎，句句出自肺腑啊。
他目光如炬，如穿透力十足的射线，想把我这团魂魄看清。只可惜。我也只是一团魂魄而已。虚无缥缈的，千篇一律的。
“你还有理了？”
“难道不是？”这次是我失去耐心了，久违的感到生气。长久以来积攒再深处的怨气，被情绪烘托着就要爆发出来。我用鬼眼瞪他，本来就不好看，现在一定更恐怖了。
“别闹了，1024！”他竟然比我还生气，还拍了桌子。
我立马怂了。但是气势不能输，反正大不了被轰出去。只要我还在这地狱，我就不死不罢休。反正本来就是被这世界遗弃的一块儿垃圾，自己烂在地里，不如恶心下别人。真的莫名其妙。
“教化一个犯人，洗涤一个灵魂，自要知道他所犯何事，灵魂污浊在何处。这样让一个脑袋空空，和这个世界没有半点关联的意志存在，无论你如何鞭挞，无无法赎罪。而那些受害者的一口恶气，到头来不过是他们自己咽下罢了。”呼。好久没有说这么长的一句话。
“够了！阿槐！”他已被我激怒。
“你认识我？”我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自觉失态，他无言，努力平复起自己的情绪。但是显然作用不大。他猛得站起。高大地可怕，好像要把我整个吞掉嚼碎。
“阿怀？是我的名字吗？”
“呵，我倒是忘了。心怀鬼胎，能言善辩，控制人心，本是你的特点。”他压低了音量，似乎在有意识地掩盖那一瞬间地失态。“我不管你真心也好，做戏也罢。你犯下种种，看来所受的刑罚，还没足以让你自省。既然这样，神仙都帮不了你。”
说罢，他眼神低垂，似乎有些伤感，更多的是失望。
晕，我都没委屈，你倒是委屈上了。这位大哥，听不懂人话吗？但我懒得去管，只想在有有限的时间内，多挖掘点有用地信息。
“所以这位阿怀，究竟做了什么？”我越佯装无辜，他越愤怒。
“你背叛了一切！你抛弃了世间道义，愚弄了无条件信任你的人，亲手将爱你的人，推进万丈深渊。”话说出口，他便自觉失态了。“你休想从我这，听到你想听的故事。”
“滚。”他别过身去，我猜，五官都气的扭曲了吧。
耶。我从愤怒转为窃喜，今天收获颇丰啊。一次的咨询，比前几百次来的有用多了。今天就到这吧，总不能切断自己的后路。
“我马上就滚。”做鬼再迟钝，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忍耐程度。
等这个上级回过身来，早已见不到我的鬼影。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如泄气的皮球般。无力的站在那个四周白的可怕的房间里，站了很久很久。然后突然笑了起来，这笑声刺耳诡异，是怒极反笑？是无能自嘲？谁又知道呢。
不能说满载而归，只能说收获颇丰。“阿怀？”仅仅是一个名字，却赋予了这具空洞的躯壳太多太多。曾以为自己只是虚无的几个数字组合，和这里遍地都是的恶鬼，并没两样。然而知道了自己，也曾有属于自己的专属名字，也被人亲切或痛恶地唤过，自己所作地事或大或小地在这个宇宙里掀起过波澜，并留下满满地轨迹。这便够了。这一剂强心针，足以支撑着自己，在这无尽空间里，继续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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