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杰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他心里清楚，要是真按沈渊说的，把新兆基地产在大屿山集团的股份以溢价10%卖给宝渊地产，相当于是彻底放弃了未来在大屿山开发中分得一杯羹的机会，这对新兆基的打击将是巨大的。
李兆基见儿子被问得哑口无言，赶忙打圆场：“阿渊啊，孩子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这大屿山开发计划可是咱们共同的心血，谁都不想半途而废。”
沈渊微微点头，神色缓和了些：“李生言重了，我也没别的意思。”
众人又是一番讨论，但沈渊看来今天肯定又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了。
等众人散去，霍先生再次将沈渊单独留下。
沈渊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还是躲不开，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沈渊跟着霍振霆进了霍先生的书房，檀香四溢，但沈渊却没有心旷神怡的感觉，刚刚的气氛就已经够闷了，现在还要再焖一会，这檀香都可以腌入味了。
霍先生缓缓坐到书桌后的椅子上，示意沈渊坐下，他的目光透过老花镜，带着几分审视与期待，直直地看向沈渊：“阿渊，今天这局面你也看到了，大家心里都没底，你可有什么想法？
沈渊知道他有意推钟逸杰爵士上位，只是在沈渊看来钟逸杰跟卫奕信都差不多，谁上都一样。
原时空卫奕信跟彭定康抛出“大屿山开发计划”的目的是为了掏空港府，顺便坑北面一把，只是计谋被识破了而已。
钟逸杰如果真的想继续支持“大屿山开发”，大可以在代理港督的情况下推动，哪怕是表个态也行呀。但偏偏就是什么也没做，虽说跟霍先生、跟北面眉来眼去的，但他本来就是英国官员，代表的始终是英国政府的利益。
“霍先生，容许小子问你一个问题。”沈渊开口道。
“请！”霍先生笑了笑。
“霍先生，您看重的是大屿山开发计划，还是港督的人选？虽然这不是同一件事，但他们可以是同一件事，也可以是两件事。”沈渊说了个逻辑上很奇怪的话。
“阿渊，你我都不是外人，我也不怕直说，我更看重港督的人选。我的目的就跟你清理大圈帮一样，都是为了港城的稳定和权力交接的平稳过渡。我当然知道任何一位英国政府的官员不可能真正亲近我们，亲近内地，但是一个不敌视我们，不敌视北面的港督，很重要。我跟钟逸杰爵士私交甚密，他是个学者型的官员，对我们、对北面都没有太多的敌视。卫奕信作为《中英联合声明》的起草人，他的崛起是必然的，这是他的政绩，也是他能力的体现，但也正是因为这份《声明》，注定了他不会允许港城平稳下去。”霍先生站的高度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也不同，他更关注于港英政府与北面的政治利益交锋。
书房内的檀香混着雪茄的余味，在霍先生青筋微凸的手背上凝成一片雾霭。沈渊看着这一幕，也不得不感叹一声，霍先生不再是当年那个霍疍仔了，英雄也到了迟暮之年了。
"钟爵士喜欢琼·柯林斯，秀姑已经安排妥当了。"沈渊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在说戏文，"上周三，他那位菲律宾女佣的账户多了一百万英镑——汇款方是宝渊基金，汇款原因是咨询费。"
霍先生的老花镜滑到鼻尖，露出瞳孔里一闪而逝的惊涛。
"阿渊，"霍先生摘下眼镜，鹿皮镜布擦得格外用力，"你该知道，选钟爵士是给北面看的姿态。"
沈渊望向窗外，似乎看到了大屿山那正在拔地而起的宝渊97大楼："霍先生，您是从渔船上一步一步打拼出来的，你应该清楚渔民怎么收网。"他将目光放回到霍先生身上，"渔民要更多的鱼获，除了去深海，还需要适当地打窝，这样才能让鱼获自愿进网。"
沈渊将来之前沈浪给他的照片和资料拿给霍振霆，等霍振霆跟霍先生都看过之后，才继续道："钟爵士在1月初的时候见了汇丰的韦理思，谈的是大屿山债券的承销权。"
沈渊的唇角扬起微妙弧度，卫奕信要掏空港府，钟逸杰也在寅吃卯粮。英国人要的不是开发，是让港岛经济变成提线木偶，只需要轻轻一扯，立刻坠地，四分五裂。
"霍先生，如果北面属意钟逸杰，"沈渊突然起身，西装褶皱里抖落几星檀香灰，"那么，廉政公署会收到匿名举报，内容涉及前年启德机场扩建的建材走私。"他走到门边又回头，"听说卫奕信公子卫安德在牛津的游艇，用的是大屿山集团的钢材编号？不管是不是真的，如果霍先生说是，那就绝对是。"
霍先生笑得很开心，至少是霍振霆从来没有见过的开心，是一种我心甚慰的开心，是一种后继有人的开心，也是一种同道中人的开心。
“父亲……”霍振霆想说什么，被霍先生制止了。
“替我送阿渊！”霍先生脸上的笑意根本止不住。
等霍振霆送走了沈渊，回到了书房，父亲还是那副笑脸。“父亲，阿渊刚刚说的话，怎么让您这么开心？”
霍先生将建盏茶杯端了起来，轻抿一口，润了润嗓子，也将笑容压下去了一些。
是他当局者迷了。
他终于看清了这盘棋。
沈渊根本不在乎谁当港督，他要的是让所有棋子都沾上洗不掉的墨，只有这样，棋子才能是棋子，棋子才能在关键时刻跳反。
三日后，浅水湾道7号。钟逸杰盯着《南华早报》头版，威士忌在杯中晃出惊涛骇浪。照片里，卫奕信与怡和集团大班西门·凯瑟克碰杯的画面旁，配着他亲笔签字的工程批文。
"沈生电话。"管家捧着无绳电话的手在抖。
钟逸杰抓起听筒，听见那边传来胶片放映机的沙沙声。"爵士喜欢我送的新年礼物吗？"沈渊的声音混着他最新的专辑里《我的未来不是梦》郑仲基还略显稚嫩歌声，"对了，大屿山跨海大桥的设计图......要不要加上简体字路牌？"
水晶杯在地毯上炸开血色烟花。翌日，港督府突然宣布加速大屿山开发审批，而廉政公署的黑色轿车，正驶向卫奕信的半山别墅。
大屿山。
沈渊站在正在建设的宝渊97大楼，俯瞰整个大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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