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中阶段，有两种东西，是能够让闹哄哄的教室瞬间鸦雀无声，让正在欢声笑语的学生们低头闭嘴的：
第一个，是从窗口或者后门里，探出来一个班主任的脑袋。
“整个年级里就你们班最吵！”
第二个，则是刚刚下来的成绩单。
“讲啊，闹啊，怎么不说话了？刚刚不是吵得很凶吗？看见自己的成绩还有脸说得出话啊？”
而倒霉的是，今天的七班就接连遭受了这两种魔法的暴击。
此时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正板着脸站在讲台上，她刚收到成绩的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主持这一场班会——这一次七班的平均成绩下滑地严重，而更令人血压升高的是，大老远她就听到了七班吵闹的声音，于是乎，就有了开头那一幕，班主任凶恶的面孔从后门闪现进入教室。
登时就吓得所有人立刻回到自己的座位，正襟危坐。
几乎每个人都听到了成绩已经出来的消息，而在网课期间的学习效果，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能考多少分，基本心里都有了一个数，既然没考好，那就没人敢在这时候顶着班主任的杀气继续肆无忌惮地聊天。
不过，人群当中总有几个例外，比如钟鹤阳。
她在同学口中得知了自己是第一名的消息，不过，这似乎并没有对她的欢笑声造成一丝丝的影响，她没有因此笑得更大声，也没有故作吃惊和谦虚。
即便是班主任到来，她的脸上也依旧余留着没有完全褪去的笑容。
这样的淡定看得我有些惊讶，或许这位新来的女学霸压根儿就不怕老师，成绩好，心态也好。
我自然也是不怕的，从小到大，老师能玩的花样就是那么几套，说教的方式都能总结出一个模板来，只要这个时候别充当出头鸟，犯什么错，班主任几乎都不会刻意地挑出一个人来批评——大家跟着你一块儿挨骂，怕啥？
对于她即将出口的批评，我大抵也能够预判出来几句：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你在网课期间可以骗老师，骗自己，但成绩不会骗你。”
“你们都是准高二的学生了，还不把心思收回来，现在基础打不好，高三怎么冲刺？”
“看着自己的成绩，那点分儿！好好反思一下吧！所有人，都写一篇反思报告，明天交上来！”
耳朵都快听起茧子了，我挠了挠头，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诸如此类的报告与心得体会，愿意总结反思的，你不用逼他写报告，不愿意反省自己的，你逼他写报告也没用。
这么简单的道理，这老师好歹也四十好几了，咋就不明白呢？
正当我无聊地做着手下的数学题，百思不得其解时，班主任把成绩投影到大屏幕，接着走下了讲台，直接走到了钟鹤阳的身边。
我们的位置离得不远，因此，我可以清楚地听到班主任语气略带缓和的夸奖。
“这次考得还不错，咱们班就你一个人进了年级前二十名。”
“嘻嘻，谢谢老师呀！”
虽然视线被班主任遮住了，但听着这极其轻松自在的语气，钟鹤阳那张阳光开怀的笑容又出现在脑海里，在学生时代能和老师笑嘻嘻地讲话的，恐怕一个班也就那么一两个。
而且，在来到七班之前，钟鹤阳应该是不认识班主任的，此刻和班主任聊天，却跟同学聊天无异，想笑就笑！
这未免也太镇定了些。
我心里倒是没有多余的感觉，只觉得她很厉害。
班主任和第一名的钟鹤阳聊完，环视一圈，很快就发现了下一个谈话的目标。
此刻，正低着头假装写着作业的祝见胜，只感觉眉间黑气弥漫，恐有不祥之兆。
我心里暗笑，这货怕极了老师，但每次考试完都逃不过被谈话的下场，哪怕他把头都快埋到桌子底下去了，也无济于事，想跑，却跑不掉。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班主任笑眯眯地一步步靠近，倒没有刚来的时候那么生气了，但祝见胜依旧怕得要死。
“祝见胜，你躲什么？”
由于我的位置是靠着过道的，所以班主任敲了敲我的桌子，看着祝见胜艰难地抬起头，面露难色，憋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啊？我在做题啊许老师。”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许班主任也不去拆穿他的谎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这次怎么退步这么多？自己总结原因了吗？”
如果祝见胜一开始的成绩就不是那么出色，那么班主任也绝不会每次都找他谈话，更不会这么关注他的成绩，但凡事都没有如果，正是因为他足够优秀，天赋也算是我们这里的佼佼者，所以许班才会这么关注他。
但这也是让祝见胜头疼的一个地方，用他和我抱怨的话来说，他只想按着自己的步子，一点一点走，无论成绩好坏他都不愿意有老师去催促他——这是很令人糟心的事情。
有的人拼命向上爬，就是为了自己的进步被人看见，从而备受关注，但有的人触手可及众人瞩目的高峰，却避之唯恐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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