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宜年的两只眼睛只能看到那几方地，盈盈可握的腰还有细长的腿，体温散发出来的热度不断贴着他的脸，鼻间是熟悉的体香。
“顾星阑，都答应好好的，你为什么要走……”混着酒气的声音断断续续。
还骂他疯，他到底是为什么疯？
“你说说……为什么？”
“我是哪样没有给你做到？”
“……你要资源，我给你争取，你被人欺负，我欺负回去。”
“弄成现在这样，到底是为什么？你说！你到底还要我干什么！”末尾的话拔高了音调，路宜年扯着嗓子，强硬地把沙发上的人狠狠地桎梏住。
“你是不是怨我，怨我把你介绍给大老板？”
初出茅庐的顾星阑，什么都不会，让他演个哭戏连眼药水都滴不准，凭什么能让编辑看到、凭什么能让导演看到，又凭什么能让投资者看到！但是，“你求我求得那么伤心，我都把捷径告诉你了……我给你介绍的还是年轻帅气又多金的好投资者，你能去的黎家，不还是我牵桥搭线！”
不然顾星阑这个没有背景又没有资历的，凭什么能认识孟总，又凭什么能认识黎总？
话似是唬住了身下的人。
身下的顾星阑睁大着眼睛，眼底里隐隐可见的惊恐，“你你先静一静……”
他本意想安抚对方，但是对方喝了酒的理智犹如脱缰的野马，任他长出三头六臂都抓不回来。
发疯换来的就是“静一静”这种简单的屁话。
路宜年慢慢沉默下来，声音沉道：
“顾星阑，我对你的好，你是不是真的把我当傻子？”
裴潇说的那些话，不是他想忽略就能忽略掉的东西，他越不想，那些话就越是跳出来。
声声质问着他自己为了顾星阑这么做，到底值得吗？
事实证明，顾星阑能悄无声息地离开一年，就能一脚踢开他永不相见。
顾星阑垂着眼，眼睫有些颤抖。
“宜年……我其实，很想知道你对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气氛过于僵硬，仿佛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轻飘飘的话吐露出来，路宜年的脑海慢慢浮出几十年前，他投资失败，创业资金全部用来填债，还住在城中村省吃俭用，即使是这样，身上还是负了几十万的债。
酒精在那个时候是他唯一能忘掉所有事情的东西。
那天晚上，下着小雨，芜水少见的梅雨天气，屋漏偏逢连夜雨，他算是倒霉到家，在附近的酒吧喝买醉，最后出来醉倒在了街边。
“我对你的第一印象？”
路宜年慢慢低下头，“你想知道？”
“嗯，时间有点久远了，咱们可以叙一叙。”顾星阑点点头。
“你忘了？”
居然忘了……
路宜年的眼神有些恍惚，十根手指逐渐收紧，指尖深陷进顾星阑的肩膀。
周围安静得针落可闻，依稀能听到彼此交融的呼吸声，还有身下人带着鼓励的眼神。
“那天晚上……我醉得不成样子，倒在路边，雨水打在脸上，冷得刺骨。”路宜年慢慢开口道。
“我以为就会这样睡过去，甚至……就这样结束算了。”
声音顿了顿，目光落在顾星阑的脸上，仿佛在寻找什么。
“然后，你出现了。”语气忽然变得轻柔起来，路宜年的眉目渐渐舒缓下去，“你撑着一把黑色的伞，蹲下来看我，我记得你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袖子卷到手肘，雨水打湿了你的衣角，你问我，‘需要帮忙吗’。”
“那时候……我其实已经不太清醒了，但你的声音很清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就在耳边，你说，‘要不要跟你回家’，你把我扶起来，带我去了附近的便利店，给我买热咖啡。”路宜年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你知道吗？那杯咖啡……是我那段时间，除了酒，唯二能让我忘记所有痛苦的东西。”
“后来你问我，‘有没有地方可以去？’，我其实有，还有两套抵押出去的房产，我可以偷偷溜进去住，也算是有个待得住脚的地方，但是我故意的，说没有，你就带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去了家里。”
顾星阑也住在城中村，屋子比他还破，里面放着几个脸盆，天花板一直有水滴下来，滴滴答答响个不停。
“你家里很简单、很破，但是很干净，你给了我一条毛巾，帮我擦头发，还给我找了一件干净的T恤，那天晚上……我就睡在你家并排的小椅子上，又硬又硌，整夜未眠，我很难相信你是住在城中村的人……你长得太好看了，我不能想象你用这张脸、这副身体，住在这么破的地方为了一日三餐发愁。”
“顾星阑，你不应该在下水道，那不是你待的地方，你的归宿该在镁光灯下闪耀。”
食指和中指并拢，开始无意识地摩挲着顾星阑的脸庞，路宜年眼底的暗色翻涌。
“这就是我对你的第一印象，你还想继续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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