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初，性本善。”夫子在讲台上念书。
底下一群小萝卜头跟着摇头晃脑，闭着眼睛扯着嗓子跟着大声朗诵。
清一色的男孩。
隔壁教室，清一色女孩，晓菊就在其中。
她的识字量和书写情况，都是班上目前最突出的，毕竟，其他孩子零基础。
这娃不骄不躁，莫凯生看她的眼神都不自觉柔和一些。这两姐妹还真不一样。
莫凯生接受了悠然的建议，请晓菊当班长，协助他一起教学，管理班级纪律。
女娃和男孩不同，她们大多都文静，怕羞，又很珍惜念书的机会。
莫凯生教得心情舒畅。
这一边的莫钰光夫子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这些小崽子一开始还挺认真，转眼就开始交头接耳，在底下窃窃私语，要不就在底下搞各种小动作，总以为夫子看不到他们似的。
最让夫子窝火的是，带头捉弄人的居然是阿浩，他长得牛高马大坐在一群小萝卜头周围更扎眼，和他讲道理他呜呜呀呀说些什么自己又听不明白。
于是，夫子家访了！
一般家庭听到夫子要上家里，父母可慌了，担心孩子在学堂闯祸，担心孩子不认真学习。
可惜这莫钰宗家，那是二般的。
“大哥，我们家阿浩啊，他只是说话不清楚，欺负人的事，他肯定不会做的。”
“是啊大哥，平日阿浩在家可乖了。”小陆氏怕大哥不相信，着急找补。
“阿光，这孩子在学堂被别人欺负，你这个做大伯的怎么不护着？”陆氏脸上无光，她这大儿最终还是留在村里，这不就是故意跟她唱反调嘛。
钰光本来憋了一肚子的话，居然一句都说不出来。
莫凯生看不下去了。
“阿奶，二叔二婶，阿浩上课不认真，还带头欺负同窗，最重要是，他说话我们听不懂。不只我们，其他人都听不懂。”
“你！听不懂难道不是你们夫子的问题吗？”阿宗听到侄子没大没小的，梗红了脖子。
「他什么意思，嘲笑我儿子吗？他自己好到哪里？还不是个残疾！哼。」
“阿浩，你过来！”阿爷朝蹲在角落的阿浩招手。
“过来。”
阿浩磨磨蹭蹭走到跟前。
“你为什么欺负同窗？”
“啊～一一丫丫欧，凹凸。”（我就看他们不顺眼。）
“那夫子说你不认真，你是不想去学堂吗？”
“唔想气唔想气，我呜呜丫丫一一。”（我不想去，早上起不来。）
“我打死你这兔崽子。”阿宗佯装打娃，见没有人来拦着，只能装模作样打了几巴掌。
“你呜呜一一你，我我乎乎！”（你敢打我，信不信我杀了你。）
莫钰宗气得七窍生烟，手不知道加重几分，谁曾想阿浩居然反抗，和阿宗对打起来。阿宗明显不是阿浩和对头。
大家一看不对才起来拉开扭成麻花的两个人。
“明天起，你别去学堂了！反了你了，明天你跟阿爷下地干活去！”阿宗被打狠了，喘着粗气。
阿浩恶狠狠盯着他爹，跑开了。
“爹娘，阿宗，我们走了。”莫钰光不想再待。
父子俩走在回家的路上，无话可说。
准备到家，凯生才开口：“爹，要不明日我带男娃，他们应该怕我！”
钰光看了看眼前的儿子，真难得，半天就憋出个屁。
他的脸很冷，是那种一看就厌世又冰冷的样貌，两眼一瞪，更有点凶残。
“行啊，你试试。”
就当他休个假，儿子长大了。
他这个儿子从小身体不好，家里大家都让着他， 后来一次生病，左手彻底废了，他常年阴着一张脸，沉默寡言。
自从回村后，话多了一点点，前几天悠然喊他一起去地里挖土豆，他居然没有生气，跟着去了，晚上还提了一小筐回家。
他娘那天夜里偷偷抹眼泪。
可怜天下父母心。
所以他很想拉老二家孩子一把，可是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是万万没想到，老人和阿宗夫妻二人对小孩如此溺爱，不对，偏袒？
也许孩子本没什么问题，根就错了。
他们五房，子嗣单薄，到凯生这一代，男丁各有各的问题，哎！
这阿浩和阿云，不说成气候，不知道能不能好好成人。
他当夫子那么多年，教过许多学子，怎么到自己家的就那么难呢？
“当家的，咱们尽力就好了！这些天呐，我也想清楚了，陪在孩子们身边，看着大家健康，平安，比什么都强。”
大伯娘轻轻拍了拍钰光的手臂。
是啊，当初多难都一起，风里雨里过来了，现在这些事，都不算什么，可能人年纪大了，想得又比较多些。
“休息的时候咱们也去翻地，种土豆去！”大伯娘觉得大家也应该到地里去，挖挖土，出身汗。
多活动活动身子骨。
＊
第二日，学堂旁边的操场上，五个小男孩正在跑圈。
路过的村民停下脚步，看看这是谁家的娃。
悠然去朱大伯家也看到了，微微皱眉。
这种程度的体罚，不知道会有多少效果。
从朱大伯家返程路过学堂，碰巧娃娃正在休息。
“凯生哥！今天怎么样？那几个跑圈的娃娃呢？”
“害，你也看到了呀。今天我和我爹的换班，昨天阿浩整了一出。”凯生有点无奈，这男孩子确实皮很多，坐不住。
一开始大家都害怕他这张冷脸，可是就一柱香的功夫，他们发现夫子只是这张脸吓人，并不会真的罚他们，没成想，夫子居然让他们跑圈。
这多丢人！
“那不是悠然妹妹吗？快跑快点跑远点。”
“我也不想让姐姐看到。”
几个人“吭哧，哼哧”跑远，远远站边上看着教室的一切。只见悠然和夫子说着些什么，就离开了。
“呼呼，终于走了！”要让悠然看到，更加没面子！
悠然还不知道，她成了村子里小萝卜头的偶像。
不仅如此，她还是村里的赚钱风向标。
而在不久的将来，她会成为青岭镇人民的骄傲。
站在故乡的土地上，她觉得，还是上禾村，最适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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