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香姑娘一直让平某刮目相看！」平四郎打心眼里佩服道。
他敏锐地察觉，小香姑娘带来的这位顾大人非常不悦。
一般这种情况平四郎司空见惯，无非就是嫌弃他身份低微，或者瞧不起他曾经当过有钱人的禁脔。
可是今日这位顾大人眼里有醋意，怕是......
平四郎转眼看了眼姜贞，自悲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很知趣地在不怠慢所有客人的情况下撤退：「小香姑娘难得带友人来一趟，今日小人就献唱一首《遇重楼》送给二位贵客！」
说罢，平四郎优雅地行礼，像一位仙人一样，轻飘飘地离开雅坐，不一会儿便走到一楼戏台上。
平官茶舍很久都没有戏声了，今晚来喝茶的客人们无不觉得自己是中了彩头。
平四郎踏上戏台，就引来全场掌声。
「四郎终于露脸了！」
「我们都等大半年啦！」
「四郎来一个！」
「来一个！」
......
无不是客人们期待的声音。
别说平官茶舍的客人了，门口的人听到喊声也围了进来，一时间茶舍座无虚席，平大娘和小二上茶都来不及了。
平四郎抱歉地微笑着缓缓行一礼，没有乐器，就这么清了清嗓子开唱。
「长夜未央风露重，
一梦还似旧时愁。
几度凭栏，欲语还休，
念念付东流。
......」
姜贞在馄饨店里吃得很饱，但是她还是在这里吃了不少小菜。
喝着热茶，她眯着眼听着戏台上婉转悠扬的戏腔，时不时会用手指点几个拍子，十分享受。
平四郎的声音，如清泉从林中缓缓流下，在石壁上清脆地打了几个弯，流入耳朵里，将尘世的浊气都洗涤了一遍。
姜贞以前和张大小姐来这里吃过两次茶。
第一次来，正好遇见平四郎唱曲儿，张大小姐就迷上了平四郎；
第二次来，遇到华大人家的败家子来砸场子，光天化日下绑着平四郎就要带走。
张大小姐示意她出手救人。
姜贞也不含糊，两三下就将平四郎救下来，又把华家的家丁暴打一顿，还威胁他们若是再来闹事，就把华家败家子强抢良家的事告到皇上面前去，这才帮平四郎彻底摆平恶霸。
因着这个缘分，姜贞才结识了平四郎。
后来张大小姐为戏子出头这事让张宰相知道了，张宰相便限制了她们出门的次数。
姜贞一直觉得，当时是张大小姐命令她出手救人的，所以平四郎的恩人应该是张大小姐才对，并不认为自己对平四郎有恩。
她听曲的样子太过享受，在顾翦之看来，是对唱戏男子的极度欣赏。
顾翦之心里一直堵着气，没吃多少东西，喝了两口茶，只觉得连茶都是酸的。
悠悠的曲声仍在继续：
「别绪常萦旧苑柳，
回首烟波万里秋。
重楼高处，天远人幽，
影影照月钩。」
平四郎唱完，抬眼看姜贞，那双桃花眼含情脉脉，落在顾翦之眼里，简直不要太放荡！
热烈地掌声中，平四郎离开戏台。
姜贞频频称赞「不愧是台柱！太好听了！」夸完还不忘招呼顾翦之：「顾大人，吃菜！」
这顿饭吃得顾翦之难受至极，还吃菜？他早就饱了！
「饱了！」顾翦之站起来，面无表情地走下楼。
他真是气饱了，边走边觉得自己真下贱。
进店前就应该拉着姜贞离开的，偏偏要来这里看她和别的男人耳鬓厮磨、眉目传情。
姜贞被他一整套行云流水的离座动作整得有点懵，他就喝了几口茶吧，为什么这么急着走？
菜都还没吃完，太浪费了！
见顾翦之气呼呼地匆匆下楼，姜贞也顾不得节约粮食的美德，连忙起身下楼追顾翦之，一边还不忘掏银子准备到柜台付银钱。
谁知道前面的顾翦之先她一步，递给平大娘五两银子，说了一句「不用找了」便出了店门。
平大娘被这一幕搞得莫名其妙，这一桌菜顶天了二两，这位客官明明不太满意的样子，还给这么多，是散财童子转世么？
「小香姑娘，这......」平大娘正要把五两塞给刚跑下楼的姜贞，哪知姜贞留了句「收下吧」，人就不见了。
「大人！」姜贞冲到店门口，见顾翦之牵着马，站在不远处等她。
她跑过去，从衣襟里掏出五两塞给顾翦之：「大人，今日我请客。」
顾翦之又将银子塞回给她：「不用，上马。」
边说，边抓着她胳膊让她上马。
姜贞不知道顾翦之这是要做什么，只能顺着他的力道先跨上马。
哪知顾翦之也随着跨上了马，坐在她身后，趁着拉缰绳的动作，将她环在怀里。
「驾！」顾翦之拉着缰绳，策马离开。
身后，平官茶舍后院的楼顶，一个清瘦的身影在黑夜里目送他们远去。
嘚嗒，嘚嗒......
行至人迹罕至的小路上，只听见马蹄踩在地面的声音。
顾翦之策马绕小路到京城的城中湖边，他降低马速，一手抱着姜贞的腰，一手控制缰绳，慢慢沿湖走。
湖边是片小竹林，竹林中有条小道，是人们常来避暑的地方。只是现在天色已很晚，小道上也没有人。
周围不算太黑，湖上有几艘游船，游船的灯火也隐隐能照到竹林。
游船上时不时传来琴声和嬉笑打闹声，这些船大多是青楼楚馆供客人享乐的，少数是有钱人家包的夜游船。
「从大理寺出来不直接回府，是要找宅子租住么？」
身后的顾翦之发话了，抱着她的腰，几乎是贴着她后背，对着她耳朵问的。
姜贞注意力在抱着她腰的大手上，正想着找个话题和顾翦之拉开距离，听他这么问，赶紧推开他的手臂，假装狗腿地夸赞：
「顾大人真是神人，什么都能猜到！」
顾翦之本来就气，见姜贞这么着急推开他的手臂，他更气了，又加重力道揽紧她的腰。
虽然知道姜贞武功好，一根手指就能弄死他，但是他不信她能下得了手，他们在溢州时，他亲近过她两次，他相信她对自己是有感觉的。
腰上的力道越来越紧，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姜贞真是服了，顾大人是不要脸准备硬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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