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林九那儿细柳是答应了，但正经接触，还是要看方家的意思，如今这方家，就两人，就想让她认祖？
方信看了一眼老者，急忙到门口拦住，顺手还关了半扇门，“方姑娘，你别着急，听我细说。”
细柳冷眼看他，给他细说的机会。
山东方家，如今只剩虚名，货真价实的虚名——顶着御厨的封号，后继无人，原本几个不成器的子嗣就培养不起来，又赶上一场瘟疫，连不成器的都没了。
如今这两个，便是当初御厨世家里仅剩的御厨，和在同宗里收养的继儿。
方信说，“方姑娘，若您归来方家，这方家便是您的，以后名利双收，都是您的。我与叔父，养老山东。这名号，我们送您了。”
言尽语终，方信连称呼都改了。
细柳咧了咧嘴角，很是无奈，“老人家，人老就得服老，你不甘就此无名，找我来，把名号送给我，和你依旧无关，费这么大力气，绕这么大弯子，你不值当啊。”
“我只是，想以后能瞑目，我这把年纪，时日无多，值与不值，活着的人才在意。”老人家活的年纪长了，也通透，对细柳的话，是一点儿不在意。
细柳看了方信一眼，两步跨到老人家面前，声音一低，“那你是把棺材本都拿出来，找王爷替你扬名了吧？”
老者摇头，“王爷并没收我的礼，我当时也纳闷，如今见着姑娘，了然了。”
“阖着，是冲我来的？这坑挖的，真够费事的。”细柳打开食盒，把东西拿出来，“本来还想着咱们合作一把，就算不是一家人，见面也是有缘，可惜您这身子骨，我给您推荐一人，您去找她，能治您的旧疾。”
“我这一身老毛病，治不治都这样了，那，你是答应了？”老者看着她拿出来的东西，十分意外，急忙招呼了一声方信，让他接着。
方信接了才看到食盒里还有冰，便连食盒也一并拿了过去给老者看。
老者却还等着细柳回答，细柳便说，“我不答应怕是有性命之忧，我可不想死。老人家怎么称呼啊？再和我多说些呗，我看看能不能应对了，对你我都有好处。”
“小姑娘真是胆色过人，知道这么多还不惊不惶，还想知道后续，还想应对，真令老夫汗颜。”他拱手，“老夫方出。”
“方老先生，我给您举个例子吧，”细柳说着，抬手，“我要杀你，你是躲开，还是不动不跑等着死？”
方信听不下去，“你别乱说话！”
“实话难听。”细柳看向方出，“老先生，说说吧，以后说不定我们真的就得在一处混了。”
-
一个时辰后，细柳从饕餮居出来。
方方中途被撵出门外，虽然只关了半扇门，但他还什么都没听到，此时拎着回礼，他很是忐忑，“姑娘，刚才……”
细柳打断他的话，“回去别乱说话，一律回答不知道。”
“是。”
方方低头，不再言语。
细柳原本不想管他，但今天知道的东西有点儿太吓人，她还没想到如何应对——她自己一个人当然无所谓，只是如今还有些别的牵绊，没那么潇洒了。
心事重重的回到胡杏斋，细柳重新翻了一遍相府书房，她搬空回来那天，已经看过一次了，有宫里的书信往来，也有孤本珍藏，有账册有营生，东西很多，甚至还夹藏了银票。
但现在，这些东西都成了烫手的山芋：如果吴王想要绊倒谁，拿文字说事，简直是屡试不爽。虽然细柳的东西，一般人见不着，但吴王是知道的，东西在她这儿。
细柳实在没想到，吴王竟然用文字狱的方式来达到目的，有效是真的，但也足以让人心生畏惧了。
她翻找了好多，终于找到上次没给完的记录名册了，正看着，忽然听到一句，“山东方家如何？”
听出是卫益周的声音，她连头都没抬，“一般。”
“吴王说，明天请客，要尝前御厨的手艺。”他都到近前，看她手里的东西，“你在看什么？”
细柳把书一合，“那也得方出还能动，就他那身子骨，最多两道菜。”
卫益周见她不想让自己看书，便不看了，只问，“前御厨的身子骨很差吗？”
细柳把书塞给他，“年纪大了，我给他推荐了名医，就是不知，他是否会去。”
他只接过放下，并不看，“哪位名医？”
细柳一笑，“南白庵里，青灵子。”
“青灵子不是死了吗？那位白管事并不懂医，难道……”
他话没说完，有点儿猜出来了，看着细柳。
细柳笑了一下，并不说破。
傍晚时分，细柳便出城了。明日吴王要请客，方出肯定心里有数，他若想不一样些，一定会赶早去南白庵，而她既然把话说了，就少不得圆了这话，好再，她现在这张脸，辨识度高，随便遮掩一下，就不会被认出。
眼角的泪痣用粉底遮盖了，颊边画一道疤痕，再蒙上面纱，谁也不能直盯着她的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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