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星的四季并不分明,与其他环境相比,甚至可以称得上温和。
这里更像是一座被精心调控的温室。
空气微凉,拂过皮肤,只带来些许凉意。
塞缪尔跟在沉默不语的亚伯利斯身后,几次欲言又止。
“还不打算开口吗?刚刚动手的时候,倒是一点都不犹豫。”亚伯利斯终于停下脚步,声音平静,“再不说,这条路就要走完了。”
塞缪尔的目光挣扎着落在亚伯利斯颈间的抑制环上,终于开口:“哥……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心里堵得慌。”
“哥,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有一只雄虫?”
“这没有道理,哥哥,世上不该有这样的道理。”
这样的话,曾经,塞缪尔就曾说过。如今再说,却如微风而过,不着痕迹。
应激障碍既是生理的,也是心理的,严重时甚至会引发呕吐和情绪失控。
他不明白,哥哥挣扎了那么久、抗拒了那么久,凭什么一次匹配,就被一只雄虫绑定一生。
【为什么】
——这个问题,亚伯利斯曾经也反复纠结,觉得荒谬而无力。直到一切尘埃落定,他才渐渐接受,仿佛这一切本就寻常。
所以,亚伯利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语调平稳地说:
“塞缪尔,我已经被亚伯家除名了。”
塞缪尔像被踩了尾巴似的,激动起来:“我不管什么家族!我认的是你,不是亚伯这个姓——”
亚伯利斯轻轻呼出一口气。
“好了,亚伯?塞缪尔。你应该清楚,在这个社会,一个姓氏对雌虫来说意味着什么。”
塞缪尔心头一痛。原来他的哥哥,曾经连“亚伯”这个姓氏都不愿再冠于名前。
“无论如何,我受家族庇护,接受教育,遵循法理。并不需要谁替我愤愤不平。”
塞缪尔的情绪,在这样平淡宛若宣告的语气下显得多余且彷徨。
“更不需要谁以我的名义,发泄私下的情绪——不安、愧疚,我都不需要。”
塞缪尔瞳孔一缩,瞳孔缩成针尖大小,他的声音几乎笃定:“那个雄虫向你告状了?”
亚伯利斯干脆压重了声线,“塞缪尔,你还是没懂我的意思。”
“既然缔结婚约,我们便是一体。你伤他,与伤我无异。”
“他什么也没说。但你要明白,如果今天的事被任何虫知道,雄保会、雌管所——你想去哪一个?”
“或者说,你想让我去哪一个?”
“雌君保护不力,是第一责任虫,而你又是为我出头。所以我说,你伤的是我。”
“你若真想和我打,大可以直接来找我。”
一字一句,清晰而冷静,足以击碎所有温情。
塞缪尔的声音带着苍白无力的解释,连风都仿佛随之颤抖:
“我怎么能找你……哥,我怎么能对你动手?”
塞缪尔解释。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听菲尔说他的战力很诡异,才想去试探。我必须确保,将来如果他伤害你,我们有能力阻止。”
“前三对强制匹配,哪一对有好结果?没有一对长命百岁、白头到老。哥,我接受不了这种所谓的‘结局’。太荒谬了。”
——他接受不了亚伯利斯动情,然后英年早逝,甚至殉情而死。
那不是什么虫神的赐福,而是比阎王点卯更可怕的存在——披着华丽外衣,赠予繁盛而虚伪的死亡赞歌。
在全虫族的注视下,走向注定的夭亡。生机从腐骨中生出,旧虫埋葬于新日之前。
所以,如果真有那一天——死的必须是林陌光。
如果没有条件,那就创造条件,让他提前夭折。
至于殉情……总有牵绊能阻止。
他曾以为,亚伯利斯的心应该比西伯利亚的冻土还要冰冷,拒绝所有雄虫,一年又一年地抗拒任何匹配。
两双相似的瞳孔对视,容貌有几分相像,却一高一低——亚伯利斯的生长在十七岁那年被硬生生截断。
然而,那双温和沉静的眼睛只是略带无奈,浅淡的唇吐出令高大身形一晃的话语:
“亚伯家的孩子,不该这样不理智。”
轰的一声,塞缪尔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样的否定,让他几乎想怒吼、想嘶喊,撕开眼前这副平静理智的外壳。
可他最终只是苦涩地质问:
“我该怎么理智,哥?让你一个虫吗?非要让你一个虫吗?”
“哥,你知道,我一向我行我素。”
“没有虫能拦得住我。”
亚伯利斯轻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这不是什么坏事。”
“世界不会因个人意志而改变,但如果真有机会成为撬动世界的支点,那反而是好事。”
—— 一切,无妨。
“而且,你说得对,我确实不是一个虫。”
“现在,我有最稳固的同盟,和最合法的关系。”
风渐渐褪去温度,卷起心底一片荒凉。
塞缪尔浑身颤抖,却是哑着嗓子。
“哥,你会爱上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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