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也并不是一无所获，长孙信看着手中的玻璃珠陷入沉思。
玻璃珠是从其中一个女尸的胃里找到的，表面抛光的部分已经被胃液腐蚀得斑斑驳驳，隐约可见里面绿色的花纹。
但光凭这颗珠子并不能管什么用，因为它看起来像是个满大街都会卖的普通货。
“阿彬，你去散个消息。”长孙信找来阿彬，吩咐他把叶无痕和京郊女尸的事情联系起来，务必传得越快越好，最好能传到那些御史的耳朵里去。
如他所料，消息一出去，这三天御史们一个比一个活跃，争先恐后地在大殿上参康阳伯。
由于事关八条人命，加上百姓之间开始对他偏袒康阳伯府颇有不满，皇帝这次终于不再糊弄敷衍，而是认真地让长孙信彻查这件案子。
“哪怕是……哪怕真的是叶无痕，也查到底。”他在大殿上这样说道，说完便脱力似的靠在椅背上，挥挥手下朝了。
哪怕是老恩人，犯下如此大孽他还护着的话，除非东黎的江山想改姓。
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老了十岁：“十三，这事儿你全权负责吧。”
本来提心吊胆的人们突然放下心来，没人想接手有关康阳伯的事儿，如今有人全权负责，他们瞬间就放下心来。
长孙信敷衍着其他皇子们不知真假的关心，心里倒是十分轻松，脚下也十分轻快地溜达去了康阳伯府。
叶无痕对他的关心有些心不在焉，一直捏着手里的一把扇子。
长孙信也不在乎他的怠慢，仔细打量了一下那把扇子。
镂空的木扇子，熏了茉莉的味道，看起来有些陈旧。
“世子的扇子瞧着怪别致的。”他说道。
见他盯着扇子，叶无痕下意识地握紧了一下，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一个物件而已，殿下肯定见过更别致的，就别打趣我了。”
这扇子对他很重要，长孙信做了个结论。
既然是很重要的东西，他又是自己心中的热门嫌疑人人选，自然不可放过这把扇子。
“我一个不受重视的闲散皇子，哪儿来的别致玩意儿。”长孙信自嘲，“世子若不介意，可否将扇子借我看看？改日我自己做一把玩儿玩儿。”
他盯着叶无痕，眼神坚定。
叶无痕心知再拒绝就不合适了，便不情不愿地将扇子递了过去。
这扇子看着精致，但其实很多雕镂的花纹都有些破损，用的材料也不是什么上好的木头，甚至下面还挂着半截陈旧的普通丝线，和普通人家的旧扇子一般无二。
“咦，这坠子怎么掉了呢，真是可惜了。”他拖着那半截丝线，啧啧道。
“时间长了，有些东西自然就不见了。”叶无痕面无表情地说着，“殿下说是不是？”
长孙信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哑谜，便也用了个哑谜还了回去：“如果这丝线牢靠些，又怎么会不见呢。”
他将扇子递还给了叶无痕：“不知道什么坠子，才能配得上世子对这扇子的喜欢。”
叶无痕明显不愿再多说：“没什么厉害的，就是田记工坊的普通珠子而已。”
见他明显有些不耐烦，长孙信也识趣地告辞。
“公子……”一旁的小厮阿吉上前，小心翼翼地出声。
叶无痕猛然伸手把桌上的两杯茶盏挥落到了地上：“还真是迅速啊！”
“悠悠，我最近总是做一个奇怪的梦。”桑晚榆拉着荼悠的手，悄声说道。
最近她没办法出门，桑老爷和桑夫人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允许荼悠经常来府上探望她。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总是梦到一些奇怪的场景，有田野，有牛羊，还有小溪，她甚至很熟练地和一群朋友们在小溪里抓螃蟹和小鱼。
“其实我上次骗了你，桑府没有人懂什么种瓜种豆的事儿，但我不知道怎么的就脱口而出了……”桑晚榆满面愁容。
那些从没见过的场景，从没了解过的知识，似乎开始慢慢出现在她的梦里和潜意识里，现在的她一天比一天如履薄冰，生怕说错了话。
“别担心，或许是你失忆前看过的或者是见过的场景，说不定就是书里的故事，你把自己代入了进去呢。”荼悠安慰桑晚榆。
这事哪怕她觉得有蹊跷，但此时必须先稳住桑晚榆的情绪，女儿失忆对桑老爷夫妇已经是巨大的打击，如果她开始说奇怪的话，出现奇怪的记忆，那无疑是雪上加霜。
“悠悠，我最近听说叶世子和那八个姑娘有关，你说会不会……”桑晚榆的眼神惊恐，俨然一只受惊的小鹿。
荼悠只好继续安慰：“不会的，这都是传言。再说了如果是真的，难不成伯父伯母还要把你推进那火坑里吗？”
想想爹娘虽然严厉但并不是坏人，桑晚榆这才放下心来。
荼悠惦记着一点事儿，没有留下来用晚饭，而是赶在晚饭前去了趟卢谨那里。
“表哥，我问你个问题。”她一进门就说道。
卢谨看了她一眼：“下次记得敲门。说吧，什么事。”
“如果说，有一个人失忆了，但是她醒来之后却有着和失忆前截然不同的行为作风，是为什么呢？”荼悠琢磨了一下，总结出来。
“要么是换了人，要么是换了魂，下次这种事情不要来问我了。”卢谨叹了口气，“你是想说桑家的事儿吧，你来京城不久，这些大宅院内的秘密，还是少知道为妙。”
过了半晌，他见荼悠照就是不太明白的样子，只好继续提点道：“桑大姑娘什么样，桑老爷和夫人总该清楚吧。”
荼悠恍然，一个才女变成普通的女子，桑老爷夫妇怎么会发现不了？
只有一种可能，桑老爷和夫人知道桑晚榆的情况，哪怕露出了些许马脚，横竖桑家拘着她不让出门，只要不走漏风声就行。
现在唯独不明白的，就是他们为什么如此迫切地想让现在的桑晚榆嫁给叶无痕。
荼悠站在门口想事情，一动不动的。
“要不要留下来用晚饭再走？”卢谨见她好像有些不太对劲，第一次好心留饭。
然而荼悠并没有接受他的好意，说了声谢谢转头就跑走了。
“其实就算是掉了包，偶尔还是会有和以前相似的地方。”卢谨看着荼悠的背影，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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