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缝里渗出的寒气钻入膝盖，薄尘跪在议事厅中央，耳畔炸开的讥笑如同淬毒的银针。
他盯着自己指节发白的拳头，喉咙里泛起铁锈味的血腥气——三天前赵峰那一掌，至今还在灼烧他的丹田。
"此次北山矿脉试炼，薄尘同往。"孙长老的声音像块生铁砸在地上。
四周骤然爆发出哄笑，有人将啃剩的果核掷在他后颈，黏腻的汁水顺着脊梁滑进衣领。
赵峰踩着鎏金云纹靴踱步而来，腰间玉珏叮当作响。"听说废物的血最能滋养玄铁矿。"他俯身时，袖中暗劲骤然拍向薄尘天灵盖，"不如把你砌进矿洞当祭品？"
薄尘眼前闪过半月前的情景。
赵峰当着小悠的面将他踹进寒潭，冰碴子混着血沫呛进肺管时，他分明看见对方鞋底沾着父亲生前最爱的紫竹叶——那株灵竹，正是三日前离奇枯死的。
后腰撞上镇宅石狮的瞬间，丹田处突然迸发灼痛。
薄尘感觉有千万根烧红的铁签在经脉里游走，赵峰裹挟着土元素之力的拳头已至面门。
观战弟子们兴奋的呐喊突然变得遥远，他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琉璃碎裂般的脆响。
"要死在这里了吗..."剧痛中忽然有清凉漫过识海，仿佛月华凝成的蛛丝缠绕住即将溃散的意识。
薄尘瞳孔收缩，周遭世界突然化作斑斓的星屑——赤红的火元素在赵峰拳锋跳跃，青色的风缠绕在孙长老指尖，甚至连石砖缝隙里都流淌着幽蓝的水纹。
丹田处凭空生出漆黑旋涡，那些游离的元素发疯般涌入体内。
薄尘本能地张开五指，赵峰拳头上的土黄光芒竟如遇烈阳的薄雪，转瞬消融在他掌心。
破碎的经脉被磅礴能量冲刷重塑，他听见自己心脏发出远古战鼓般的轰鸣。
"这不可能！"赵峰踉跄后退，他蓄满灵力的右臂此刻软绵绵垂在身侧。
议事厅梁柱上的照明晶石忽明忽暗，薄尘周身萦绕的混沌光晕中，隐约有七色霞光流转。
薄尘缓缓站直身子，青衫无风自动。
他低头凝视掌心，一缕冰晶正在指缝间凝结，那是赵峰的力量被吞噬转化后的残渣。
丹田处的旋涡仍在饥渴地吞食天地元素，却在触及某道金色光芒时骤然停滞——那是三年前父亲临终前打入他心口的封印。
"元素反噬要来了..."这个念头刚浮现，喉头便涌上腥甜。
薄尘不动声色地将血沫咽回，目光扫过满脸惊骇的众人。
孙长老正死死盯着他腰间突然亮起的家传玉佩，那枚沉寂多年的古玉，此刻正泛着与混沌光晕同频的幽芒。
厅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混着小悠带着哭腔的呼唤。
薄尘指节微屈，掌心血痕里凝结的冰晶碎成齑粉。
他知道，这场戏才刚刚开场。
赵峰右臂腾起土褐色光晕，地面碎石突然悬浮成九枚棱锥。"我倒要看看你这废物能装神弄鬼到几时！"棱锥撕裂空气发出尖啸，封死薄尘所有退路。
薄尘瞳孔深处泛起星璇，那些裹挟着杀意的土元素在他眼中突然化作流动的沙河。
掌心混沌旋涡无声旋转，第一枚棱锥在触碰到他衣角的瞬间竟调转方向，裹着冰霜的尖端直指赵峰咽喉。
"玄甲护体！"赵峰仓促凝结的土盾被自己的招式击得粉碎，冰碴混着砂砾在他脸上划出血痕。
观战席传来茶盏坠地的脆响，某个曾朝薄尘扔果核的弟子正死死捂住嘴。
青石板在赵峰脚下龟裂，他周身爆发出聚能者巅峰的威压："给我下黄泉！"十指结印间，整座议事厅的地脉之力疯狂涌动，化作三条岩土巨蟒破地而出。
孙长老的茶案突然迸裂，紫砂壶里的云雾茶冻结成冰棱。
薄尘迎着巨蟒张开双臂，衣袂翻飞时露出心口若隐若现的金色封印。
当第一颗蟒首即将咬碎他天灵盖的刹那，吞噬旋涡在丹田处发出远古凶兽般的嘶吼。
众人惊恐地看到岩土巨蟒寸寸瓦解，那些狂暴的土元素竟在薄尘指间凝成璀璨的琥珀晶石。
"该我了。"薄尘碾碎晶石，磅礴能量化作湛蓝冰焰席卷全场。
赵峰引以为傲的玄铁护心镜瞬间结霜，他跪倒在地的模样，恰如半刻钟前被他羞辱的少年。
孙长老突然拍碎太师椅扶手："够了！"化灵者的威压震得梁柱簌簌落灰，"北山矿脉试炼新增三条规矩——不得携带符咒，每日需上缴三斤玄铁精魄，子时必须返回营地。"
小悠捧着药箱冲进厅内时，正好看见薄尘指间未散的冰焰。
少女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左手正在细微颤抖，素白袖口内侧有血珠渗入织锦暗纹。
"尘哥哥..."
"无妨。"薄尘截住她的话头，弯腰拾起赵峰掉落的家主令。
当他的影子笼罩在令牌上时，那缕缠绕在冰焰中的金芒突然钻入玉质纹理，在"薄"字族徽上蚀出细如发丝的裂痕。
暮色浸透窗棂时，薄尘摩挲着突然发烫的家传玉佩。
玉佩中央的阴阳鱼正在缓慢旋转，白天吞噬的土元素在鱼眼中凝结成沙漏状的印记。
更深处有暗金色流光顺着血脉游向心口封印，像在试探牢笼的困兽。
远处传来试炼集合的钟声，惊起一群噬铁鸦。
这些专食玄铁矿的凶禽在掠过薄尘院落时突然集体哑声，仿佛被无形之力掐住了喉咙。
屋檐下的冰棱悄然融化，在青石板上汇成蜿蜒的图案，依稀是半幅残缺的星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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