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来个男人席地坐在由稻草编织而成的草团上，面色凝重的互相商讨着。
“女娲像裂开，是不是因为那支逃跑的旧神后裔？”某个男人抛出问题。
大河流域的部落习惯把尊崇女娲为正统神的部落叫做旧神后裔。
眼下这支生活在辽阔河流岸边的部落，就是新神崛起之后才诞生的有盐氏。
新神们虽然已经合力将女娲封闭于神像之中，但恐惧她往日的神力，为了避免横生枝节，派出一支队伍，驻扎在旧土大陆上。
这支队伍在旧土中又找到一些大迁徙时因为各种原因所以没有搬走的人类，合并在一起，逐渐发展成后来的有盐部。
时光飞逝，新神也开始式微。
不同于生来就有神力的女娲，新神多数是靠着后来人类的信仰之力诞生的，当信仰日渐薄弱，力量自然也就开始消解。
不过人类对于这件事的态度就是并不在意。
他们早已不需要像先祖们那样，每天与恶劣的自然环境以及猛兽搏斗，而是世代定居此处。
已经几百年都没有发生过什么天灾了，大河流域一派风平浪静。
肥沃的土地为生活在岸边的人们带来了富足的生活，他们圈养牲畜，种地打渔，食物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难以获取。
伴随着剩余食物的出现，人口也开始爆发式的增长，一个普通的小部落都能有一百多人。
而城邦更是聚集了近万人居住，据说那里的首领过着比从前的神明都要快乐的生活。
不需要耕地，就有奴隶为他献上一仓又一仓的粮食；不需要织布，就有奴隶为他织上一匹又一匹厚实的麻衣；不需要入河打鱼，因为会有奴隶为他献上一只又一只有着肥美鱼腩的鱼儿。
就是住在山里的猎人们，也不能逃过这位城邦之主的势力范围。
这些自由的猎人被住在两河边的部落人称为是“野人”，而这个称呼是带着一点鄙夷意味的。
因为这些人住在山里，连地都不会种，过的还是上古时期的部落生活，跟野人有什么分别呢？
只有住在两河流域，拥有肥沃土地的人，才是真正的新神的子民。
多数人也都为自己的身份感到骄傲，所以才认为住在山里的猎人们都是野人部落的。
而此时那位被无数人羡慕的城邦之主，脸上的表情却是恐惧。
几个月前，女娲神像就已经开始出现裂痕。
周围大小部落的巫医都受到城邦之主的召唤，前来商讨此事。
在很多年以前，普通人也可以得到新神的感召，获得某些特殊的力量，但在这个信仰之力开始崩塌的时代，新神日渐衰弱，已经没有那么多神力拿来分给普通的信众了。
和神明沟通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巫医的头上，巫医也被当做是神明的侍从。
而创世之神，也就是旧神的事情，现在的部落领主其实已经没有那么清楚了，这种被认为很神秘的事情，向来是交给巫医的。
城邦也有巫医，还是巫医之首。
不过对于女娲神像裂痕的事情，他也表示并不是很清楚，还是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问问才好。
一通商讨过后，突然有人想起那支已经被遗忘了很久的旧神后裔的事情。
说起来，当初创世神与旧神之间是有约定的，那就是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要留下最后一支女娲后裔。
“旧神之力虽然已经被合力封起，但是不要做太绝。留下一支血脉吧。这支族裔不能从新神体内接收力量，只是一群普通人而已。”
从前万人敬仰的旧神被封入神像之中，旧神后裔失去了自己的神明，又无法从新神那里获得力量。
就如新神所说，这支女神的后裔开始慢慢衰弱，甚至连普通人的力量都不如。
直到某一天，她们突然消失不见，再也找不到踪影。
不过是旧时代的余孽，这群消失的人并没有得到其他人的重视。
如今的生活十分安稳，不要说旧神的后裔消失了，就是新神不见了，也没人特意去关注。
直到女娲神像开始出现裂痕，平静的生活似乎有了一点要被打破的迹象。
不过当时那道裂缝十分细小，不仔细看都看不清楚。
第一次被召集而来的巫医商讨了半天，也没商讨出个什么所以然。
裂缝从那之后，并没有继续扩大，这让所有人都安心了一些。
这也很正常，人类的本质就是这样，只有当灾难切实的在眼前发生的时候，才会相信这件事是真的发生了。
不是人人都能拥有远见的眼光以及居安思危的意识的。
平静的生活过了几个月，直到裂缝开始扩大。
这一次裂缝可不再是以前那样一条细细的线，而是肉眼可见的，甚至可以透过那缝隙，看到神像内部令人恐惧的一片虚无。
是的，就是虚无，这神像并不是此时人们常见的实心泥胎身，而是空心的。
虽然偶尔也有空心神像出现，但这具神像是不一样的。
空心女神像的外表看起来栩栩如生。
她的眼睛闭着，面部没有任何表情。
这是一张非常普通的脸，普通到放进人群里，大概就再也找不到她。
普通到看守神像的人每次看到这张脸，都觉得她和自己的母亲姐妹长得十分相似。
但是再细看的时候，又觉得好像不一样。
当然，这种想法他是不敢说出去的，这会为他惹来很多麻烦。
就是这样一具普通的神像，也远远不是此时的人类可以做出来的。
这种逼真的程度，就仿佛是一个人突然变成了泥人，所以连脸上的皱纹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这种技术不是此时的人类可以达到的，这也是这具神像一直被人类畏惧的原因之一。
他们心知肚明，这就是上古之神的真身。
但这具真身竟然是空心的。
而真身身上的裂痕，自头顶处开始，一点点往下蔓延，已经到达胸口的位置了。
等裂缝一直到了脚底，想必会直接裂成两半。
裂开的神像，还能束缚旧神的神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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