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冯先生感慨之际，轻寒又开口了：
“冯先生，等你嗓子好了就告诉我你想叫个什么名。你作的每首曲子都会落上你的大名，尊重知识产权。
相信，冯先生的大名定会随着曲子的传播而声名远扬。
等日后你能以真面目出现，便是大顺闻名已久的一代琴仙！”
这姑娘一定是仙女，有法术！蛊惑人心的法术！
不然冯先生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听了这番话为何会心潮澎湃、热泪盈眶！
是仙女蛊惑他，唤醒他沉睡于心底数十年的梦，遥不可及的梦。
冯先生流着泪，拢好满头白发，又理了理衣襟，才拱手端端正正朝轻寒拜了三拜，行了大礼。
“姑娘，我方潮生可是没啥才艺。”
方才轻寒的话，让方潮生意外，也只是意外而已。
姑娘聪慧，又大气，也是难得！
“以后你和冯先生都可以叫我大东家！”轻寒先纠正他。
这方潮生是个混不吝，要不是书中对他的智商和能力推崇有加，轻寒才不愿费心挽留。
哎！谁知道这位未来的大顺第一谋士，如此吊儿郎当。
“我有相面的本事，方潮生，我断定你能连中三元。所以，我给你读书的机会，你证明给我看。”
轻寒说她会相面，方潮生倒不大怀疑。
在破房子里，能将酒疯子心头的话猜个一清二楚。说她会读心，方潮生都相信。
“你别以为我是空口白话，说让你读书就读，去书院，请夫子来教都行。
不过不白白送你读书，我也有要求。”
“愿闻其详。”
“一看你就是个鬼点子歪主意多的，所以我要你：
第一，在读书闲暇，帮我出谋划策。
第二，有编纂册子，赏评书画，需要你时，你得帮忙。
至于编什么册子，回头我会和你细谈。
喂，收回你那腌臢的念头！”
方潮生见轻寒果然看得透自己的想法，正色起来。
“第三，现在你只能为我所用，直到你金榜题名。
但也得答应我，就算你今后封侯拜相也不得与我为敌。”
轻寒说得慎重，方潮生心头跳了又跳，这般煞有其事的承诺，难道他日后还真能高中不成？
想到此处，方潮生又自嘲地摇头笑了。
他三两岁便成了流民，身份文书早就不知所踪，就连故乡在何处也记不大真切。
一个户贴都没有的流民，连参加科举的资格都没有，怎么听她说两句，也做起金榜题名的白日梦来？
叹息间，方潮生只听得轻寒说道：
“你只管安心读书便是。你和冯先生的户贴，我会办妥。
县试府试都得在当地考，我看就落户在京城比较方便。
方潮生，你就从童生考起，抛开那些旁门小道的心思，经世治国之才先得有先天下之忧而忧的胸怀！”
先天下之忧而忧！
轻寒的话如同晴天霹雳，在方潮生耳边炸响！
炸得他血脉贲张，壮志凌云！
炸得他恍然大悟，脱胎换骨！
灵魂深处响起震耳欲聋的共鸣声。
仙女！大东家是天上下凡来的仙女！
看方潮生已神色剧变，显然听了进去。
轻寒后面的什么“穷且益艰，不坠青云之志。”，“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都咽了回去。
方潮生收起玩世不恭，收起蝇营狗苟的小心思，他照冯先生的样子，规规整整朝轻寒俯身三拜！
“大东家一席话让方潮生醍醐灌顶，有脱胎换骨、再世为人之感。
我方潮生在此立誓：就算哪日要真位列王侯公卿，也必对大东家唯命是从，绝不背弃！哪怕当上皇帝，大东家也是我顶头上的太上皇！
若有违此誓，方潮生就生生被野狗啃食，死无全尸！”
方潮生的话大逆不道，视当下的世俗礼法于无物。
不过这“犬决之誓”也着实够毒。
轻寒看着眼前的少年，不免有些心酸，想必自小在流浪途中，被野狗觊觎过，以致留下最可怕的记忆。
所以，才会发被野狗生生啃食的毒誓来，也许在他眼里，这就是最残酷的死法。
轻寒现在虽然是十五六岁的模样，但芯子里的灵魂却有二十三岁。
她看方潮生，就像看见了孤儿院里的弟弟们。
明珠坐在椅子上，啃着手指，看轻寒轻而易举便收服了冯先生和方潮生。
听到先天下之忧而忧时，差点笑出声来。
就说咱华国文化博大精深，范太师的名句一出，还唬不到你个毛头小子？
轻寒见两人已安心依附，又叮嘱几句注意身体之类的闲话，就牵着明珠出了院子。
冯先生和方潮生将她两人一直送到院门外。
轻寒临走前，又回过头来，指着院门对方潮生说：
“今后这就是你们祖孙俩的家，你还是想个名字写下来，我让人刻了门匾来挂上，家也有个家的样子！”
家！久违的名字。
方潮生扶着冯先生，两人都湿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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