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煊缓缓坐回到椅子上，双目禁闭，幽幽叹了口气。
他又何尝不知道，先锋营的勇猛他都看在眼里，可他怎么都不会想到，三千人，竟然只剩下了几百人，这是何等的惨烈！
“殿下，若非是先锋营这样悍不畏死的打法，只怕我们赢的也不会如此顺利。”
范文程也有些感慨。
说实话，他一开始的确看不起先锋营那群叛军，可这一次，他心中对这些人只剩下尊敬！
“先锋营阵亡这么多人，你怎么好意思说这是大胜！”
朱慈煊重重拍了拍桌子，声音有些发冷。
“现在跟我去先锋营，李文瑞还活着吗？”
“殿下，李文瑞还活着，不过也受伤不轻。”
范文程抹了一把冷汗，其实他也没有说错，以少胜多，还近乎全歼敌人，当然算得上是大胜了，但此刻他也不敢反驳朱慈煊，去触朱慈煊的霉头。
此时先锋营活下来的人都围在在一起，背靠背休息。
连朱慈煊到来也没有惊醒他们，偶尔有几个睁开眼的，也都被朱慈煊示意不要出声。
朱慈煊经历过不少大战，唯独这一次，是朱慈煊见过最惨烈的。
眼前这将近五百的先锋营士兵，完好无损的几乎没有，缺胳膊少腿的就占了一大半，还有一些则是眼睛耳朵都少了一个。
看着那被鲜血浸透的布条，朱慈煊的心像是被人攥紧了一般，猛的一抽。
而后，更是见到了李文瑞。
此刻李文瑞并未歇息，反而是在地上捡起一块又一块的石头，在地上大小不均的叠放起来。
“听说你受伤了，严重吗？”
朱慈煊声音很轻。
听到朱慈煊的声音，李文瑞连忙回头就要下跪，却被朱慈煊眼疾手快扶住。
“你是功臣，不必跪！”
此刻朱慈煊才看清李文瑞的样子，面部全是血污，胸前的铠甲都被兵器刺穿，其他四肢上也有不同程度的伤口。
朱慈煊用力眨了眨眼，目光从李文瑞身上移开。
“多谢殿下关心，末将不碍事，幸好有殿下眷顾，那刀刃只是从我肩膀下面穿过，不算致命伤。”
李文瑞咧嘴笑了下。
“那你捡这些石头是在干嘛？”
朱慈煊又问道。
李文瑞顺手将手中石头放下，然后解释道：“殿下，这些石头就像那些战死的兄弟们一样，我把他们放在这里，既能代替他们的英魂保家卫国，也能让他们随着风的流动回头看看我大明朝，看看他们自己的家。”
李文瑞声音不大，可却让朱慈煊和范文程身子一震。
“拿酒来。”
朱慈煊立刻让人拿来一坛酒。
将碗倒满后，朱慈煊举着酒碗，面对这些堆起来的石头堆，神色庄重：“今日，本王与众将士共饮一杯，众将士的共绩，将永远被大明朝的黎民百姓所记！”
“从今日起，先锋营的将士们不仅无罪，而且有功，每个人不论什么职位，官升一职，俸禄翻倍！”
“本王再次立誓，必定平定天下，还我大明朝一个天下太平！”
说罢，朱慈煊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而后，朱慈煊将先锋营内的所有士兵都叫到了一起，当众宣布了这个事情。
刹那间，一阵阵的欢呼爆发，一旁的李文瑞也无比欣慰。
他所做的这一切，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先锋营的将士们为什么出生入死，就是为了这一道命令。
“李文瑞，如今你已经升为校尉，让你去王振国麾下做事如何？”
朱慈煊不由问道。
“一切全凭殿下安排。”
李文瑞没有意见，不过他却有个疑问，“那殿下，我走了之后，先锋营又由谁来统领呢？”
朱慈煊回道：“如果我说我不准备保留先锋营了呢？”
这话让李文瑞不由一愣。
很快，李文瑞就明白了朱慈煊的想法，本来朱慈煊麾下就没有先锋营，不过是给他们戴罪立功设了一个名目。
如今他们全都洗脱了身上的罪责，自然没有必要继续设立先锋营了。
“殿下，末将觉得，还是保留先锋营为好，末将愿意继续当先锋营的营长！”
李文瑞此言让朱慈煊不禁皱了皱眉头。
“李文瑞，升官发财都不想要，你怎么想的！”
一旁的王振国见状，连忙将李文瑞拉到一边劝道：“先锋营本来就不应该存在，你看看这一次冲锋死了多少人。”
“那他们怎么办？”
“王将军，你说哪一个军队会收留这样一支残兵？”
李文瑞指着身后先锋营的士兵厉声问道。
王振国顿时语塞。
他承认这些将士是英雄，但若是编入军队之中，肯定会有硬的，就拿他操练的那个战阵来说，士兵们都拿两种武器，这些残兵根本就练习不了。
“李文瑞，他们可以为兵农，俸禄加倍待遇也不会差。”
朱慈煊默了一下，给出了解决方法。
但李文瑞却使劲摇了摇头，“殿下，你不妨去问问他们，有谁愿意去当兵农！”
“还请殿下保留先锋营，我们愿意继续为殿下冲锋，我们先锋营尽管都是些残兵，可依旧能够成为殿下最无往不利的武器，成为那锋利无比的枪尖！”
李文瑞言辞诚恳。
朱慈煊正欲拒绝，余光中看到先锋营的士兵全都跪在了地上。
“还请殿下保留先锋营！”
看着眼前这些面容坚毅的战士，朱慈煊也不免动容，他赫然明白，眼前的这些将士，早已经做好了将生命牺牲在战场上的准备！
成为兵农固然可以脱离危险，但同样也脱离了战场，他们不愿！
“既然如此，那本王明白了，从今往后，我麾下继保留立先锋营。”
朱慈煊同意了李文瑞的请求。
……
休整过后，援军也已经到来，朱慈煊在和卢子义的战斗结束后，就派人去益门关打探过消息，那里的确有人的痕迹，不过那些炸毁益门关的人早就走了，朱慈煊也只能就此作罢。
这一次，先前的四大城池都调派了三千兵马而来，这三千兵马之中，还有五百是精兵！
也就是说，朱慈煊又补充了一万兵力和两千精兵，加上各种辎重，要拿下辽阳城已经再无任何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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