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破晓，雄鸡刚发出第一声啼鸣，刘耕书便一骨碌从床上翻身坐起。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迅速穿衣洗漱，待穿戴整齐，走出房间时，身上穿着昨晚阿爹精心备好的那件干净长衫，
“耕儿，快来儿，这些都是温的，一点都不烫。”
刘知农早已等候多时，一见小儿子的身影，赶忙手脚麻利地将早早起身精心准备的早饭一一摆上桌案。
刘耕书抬眼望去，只见桌上琳琅满目。
红鸡蛋圆润讨喜，红豆粥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红枣粽子紧实饱满，红年糕色泽诱人，还有那点了红晕的馒头和包子。
整整六样吃食，样样皆满含心意。
“阿爹，准备得这般丰盛，您该不会一整晚都没合眼吧？”
刘耕书有被感动到，一脸动容的看向刘知农。
“傻孩子，你今日这场考试关系重大，你爹我能不挂心？”
“这睡不踏实，就早早起来给你拾掇饭菜，你多吃点儿，吃饱了才有力气应考。”刘知农说着，把一个剥了皮的鸡蛋递了过来。
“阿爹，您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有啥不放心的。”
刘耕书边说边伸手接过红鸡蛋，他转手拿起一个包子，起身递向刘知农，“阿爹，您也吃点儿。”
说罢，他又提高嗓音，朝着门外喊道：“阿哥，别忙活了，快进来吃饭，那些事儿吃完饭再弄也不迟！”
三人心中都牵挂着即将来临的院试，早饭虽丰盛，却也吃得格外迅速。
此次院试分为正试与复试两场，每场仅一日，相较而言，流程还算简洁明了。
值得庆幸的是，考场考虑周全，吃食有专人负责供应，他只需备好笔墨纸砚即可。
如今正值气温渐升的时节，衣物无需过多准备，一件长袍足以应对。
环顾下考篮，相较以往精简许多。
原本放置备用衣物、干粮的地方都已空出，仅整齐摆放着用惯了的文房四宝，一套备用的。
最为紧要的，当属那决定能否踏入考场大门的关键物件——文牒与院试卷结票。
它们被小心翼翼地收纳在特制的油皮纸袋之中。
“阿爹，咱们走吧。”
刘耕书检查无误后，轻轻合上考篮说道。
此时，天光大亮。
街巷中赶考的学子们或神色匆匆，或口中念念有词，皆朝着同一个方向汇聚。刘耕书三人汇入人群。
行至考场门口，人声鼎沸。
刘耕书告别家人，提着考篮向队伍里迈进。
随着队伍得推进，刘耕书刚到门口，一位神情冷峻的监考官便伸出手，高声喝道：“停下，检查考篮！”
刘耕书赶忙将考篮递上，监考官锐利的目光扫过，边翻检边问：“笔墨纸砚可齐全？有无夹带？”
刘耕书恭敬作答：“回大人，齐全，绝无夹带。”
等检查考篮无误后，又把刘耕书带去后面，脱衣细细搜查，确认无误后，监考官微微点头。
紧接着，另一位考官上前。
“拿出行考凭证！”
刘耕书忙从油皮纸袋掏出文牒与院试卷结票，双手呈上。
考官仔细比对上面的画像、姓名、籍贯等信息，口中念念有词：“刘耕书，年十岁，籍贯明月县……”
查验片刻，抬头审视刘耕书，问道：“本人可是刘耕书？”
刘耕书挺直腰杆，朗声道：“正是学生。”
此时，负责廪保确认的考官喊道：“廪保何在？”
刘耕书的廪保周生员赶忙上前，深揖到地：“在下便是，临安府廪生周文化，愿为刘耕书作保。”
考官目光如炬：“你可知作保之责？”
周生员镇定回应：“知晓，学生担保刘耕书身份无伪、品行端正、学业合规，如有差池，愿受惩处。”
考官审视良久，这才摆手放行。
刘耕书深吸一口气，稳步跨过考场门槛。
一入内，他便觉熟悉之感扑面而来，之前考府试也是在这里考的，不过就是位置变换了一下而已。
他抬眼望去，那些斑驳的墙壁、高悬的窗棂，都似旧相识。
然而细细打量，又与府试时有所不同。
一排排考桌整齐排列，间隔更为宽敞了些，桌上的考号名牌崭新醒目。
他沿着过道缓缓前行，行至座位，刘耕书轻轻放下考篮，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抹布擦拭着考桌。
考生们陆续入座，或紧张地攥紧衣角，或闭目沉思，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又期待的气息。
不远处，监考的考官们已各就各位。
他们身着官服，神情冷峻，目光如炬地扫视全场，所经之处，考生皆正襟危坐。
刘耕书将笔墨纸砚一一取出，摆放整齐，静静等待开考。
随着落锁的声音，考试也正式开始了。
刘耕书双手接过试卷。
待考官一声令下，他展开考卷，依旧遵循着自己一贯的应考策略——先审题，再作答。
经义一道，八股文一道，诗赋一道，最后一道是策论。
刘耕书逐题审视，眉头渐渐拧紧，这次院试的只有四道。
虽然比以往少了一道经义，可出的题却比往期要难上几分。
且看第一道经义题，出题者遴选了出自《孟子·公孙丑下》的经典名句“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可题目要求绝非浅尝辄止的背诵释义。
不仅要考生深谙此句蕴含的精髓要义，精准剖析“天时”“地利”“人和”在兵家争胜。
朝堂政略谋划以及关乎百姓生计的民生诸事里各自的深刻意蕴，更需细细权衡三者于不同情境下的轻重优劣。
最难之处在于，还得从汗牛充栋的史籍典册中采撷恰如其分的例证。
论及兵家，于政略，要考量变法，利用本土资源，且变革，民生等等。
这等深度与广度兼具的剖析，既要通古博今，熟稔史实，又要能条分缕析，融会贯通，怎能不让人为之头大？
刘耕书轻咬下唇，定了定神，略过中间一道八股文和诗赋题，看向最后一道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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