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落魄者
罗子安站在天桥边缘，手机屏幕的冷光照亮他青灰色的脸。转账提示音不断响起，催债公司的机械女声像毒蛇吐信："您本月应还金额为元，请于三日内结清......"
三个月前他还是临江市最风光的基金经理，定制西装裹着笔挺身形，出入都是劳斯莱斯接送。直到那个雨夜，他在私人会所撞见怀孕的妻子与合伙人滚在真皮沙发上。当水晶烟灰缸砸碎在额角时，他听见自己脑浆迸裂的声响。
此刻他蜷缩在桥洞下，破毯子裹着溃烂的伤口。流浪汉们嬉笑着将啤酒罐踢到他身上，有个穿铆钉夹克的少年用打火机燎他枯草般的头发："死要饭的，要不要当我的烟头垫子？"
第二章 山雾
救护车鸣笛刺破浓雾时，罗子安正盯着自己手腕上的电子镣铐。这是法院强制安装的防自杀设备，蓝光在暗红血痂上闪烁。他盯着车窗外飞掠的霓虹，恍惚看见十八岁那年的图书馆，白裙少女踮脚取书时露出的蝴蝶骨，像蝴蝶振翅时掀起的微风。
"心率180，血压临界值。"机械女声突然响起，"请保持呼吸平稳。"
救护车急刹在盘山公路尽头。穿米白长衫的女人撑着油纸伞立在崖边，伞骨缀着星子般的碎钻。她脚边停着辆没有车牌的黑色越野车，车灯照亮石壁上歪斜的"云隐居"三个字。
"罗先生，你的体检报告显示胃癌晚期。"女人递来青瓷茶盏，雾气氤氲间，他看见自己掌纹里蠕动的金色丝线，"但我的医术或许能让你多活三个月。"
第三章 镜湖居
别墅地下藏着整面植物墙，发光蕨类在恒温23度的空气中舒展。翩翩赤足踩过溪涧，腕间银铃惊起游鱼。她教罗子安辨认石斛与雪莲，用玉杵捣碎千年何首乌："现代人总急着吞胶囊，却忘了草木本有灵。"
深夜他偷看书房，水晶匣里躺着本《云笈七签》，泛黄书页间夹着张泛白的照片——穿白大褂的女人抱着婴儿站在医学院门口，眉眼与他记忆中的初恋重叠。
"这是你母亲。"翩翩的声音惊得他碰翻药碾，"二十年前她在这里研究濒死体验，直到那个雨夜......"
第四章 幻影
第七次月圆夜，罗子安在镜湖看见倒影分裂。穿西装的自己正在撕毁离婚协议，另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影子正从湖心浮起。翩翩将银针刺入他眉心："看见了吗？这是你杀死的第一个人。"
全息投影在湖面展开：穿病号服的老者吞下整瓶安眠药，年轻女孩从顶楼跃下，西装革履的男人在会所包间呕吐。每个画面里都有个穿白大褂的身影，最后定格在母亲握着手术刀刺向父亲胸膛的瞬间。
"你继承了罗家的贪婪，"翩翩的声音混着雨声，"现在该偿还了。"
第五章 轮回
抗癌药换成朱砂符咒那天，罗子安在地下室发现间玻璃密室。三十七个培养舱悬浮空中，每个舱体内都蜷缩着与他面容相似的少年。监控屏幕显示他们正在经历不同人生：考取名校后自杀的学霸，创业失败跳楼的青年，吸毒过量致死的富二代......
"这些是罗家历代转世者。"翩翩将芯片插入控制台，全息影像里浮现浩瀚星图，"每颗星辰坠落时，就会诞生新的贪婪之魂。"
罗子安突然剧烈干呕，吐出闪着金光的丝线。这些丝线在空中交织成母亲的脸，她正在手术室重复着二十年前的动作，而病床上躺着的，正是年轻时的父亲。
第六章 焚羽
暴雨倾盆的午夜，罗子安握着手术刀冲进密室。三十七个培养舱同时开启，少年们睁着空洞的眼睛爬出舱体。翩翩展开素白羽翼挡在门前，发间银铃化作万千流萤。
"你终于想起来了？"她的声音不再温柔，"三百年前你也是这样，举着火把烧毁我的药庐。"
罗子安的刀尖刺入她心口时，看见无数记忆碎片——母亲抱着襁褓中的他跪在暴雨中，父亲将毒药混入汤药，每个轮回里他都在重复着弑母的罪行。培养舱里的少年们突然发出尖啸，化作恶鬼扑来。
第七章 归墟
晨光刺破云层时，罗子安在ICU醒来。护士说他昏迷了三个月，癌细胞奇迹般消失。床头摆着本《云笈七签》，泛黄书页间夹着张新生儿脚印，日期显示是二十年前。
他打车回到临江市，发现所有追债短信都变成空号。在旧居废墟里，他挖出个檀木匣，里面是母亲日记的残页："......实验体001号出现觉醒征兆，必须启动记忆清除程序......"
当他在医学院档案室找到自己的出生证明时，日期显示是1995年4月5日。而母亲日记里的实验记录，始于1995年4月4日深夜。
第八章 残羽
第二年清明，罗子安在墓园遇见穿白大褂的女人。她正在给墓碑上的照片献花，照片里穿校服的少女笑容明媚，正是监控里跳楼的那个女孩。
"你母亲是我的主治医师。"女人递来朵白山茶，"她用三十年阳寿换我轮回十世，只为找到破除贪嗔痴的解药。"
罗子安翻开她的工作证，照片上的名字让他浑身颤抖——林翩翩，出生日期1978年4月5日。而母亲日记里最后一页写着："1995年4月5日，成功将记忆体移植给实验体001号。"
山风卷走工作证时，罗子安看见林翩翩背后展开素白羽翼。她颈后的电子芯片闪烁着蓝光，与当年他手腕上的镣铐发出相同频率的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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