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更多的动员,到了这一步,言语已是多余。
三千余人,默默握紧了手中残破的兵器,眼中重新迸发出野兽般的凶光。
他们知道,这是最后的冲锋,是向死而生的搏命。
“开门!”
蒙元孝翻身上了一匹亲兵好不容易找来、同样瘦骨嶙峋的战马,举起那口崩缺的大砍刀。
郡守府沉重的后门被缓缓推开,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门外,是漆黑一片、被靖乱军控制的街巷。
“杀——!”
蒙元孝一马当先,如同离弦之箭,冲向黑暗!
身后,三千死士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如同决堤的洪流,汹涌而出!
没有队形,没有章法,只有最原始、最疯狂的冲锋意志!
他们要在这铁桶般的围城中,撕开一道口子!
几乎在他们冲出的瞬间,靖乱军的警哨声凄厉响起!
沿途预设的障碍和零星哨卡被这突如其来的亡命洪流瞬间冲垮。
但很快,反应过来的靖乱军部队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试图截杀。
蒙元孝一马当先,真劲毫无保留地爆发,大砍刀舞成一团死亡的旋风,所过之处,人仰马翻,硬生生在靖乱军的拦截阵型中劈开一条血路!
他身后的死士们紧随其后,用身体冲撞,用生命填补缺口,疯狂地向前突进。
战斗在黑夜的街巷中爆发,激烈而短促,不断有人倒下,但突围的洪流依旧顽强地向着北门方向碾去。
消息迅速传到了中军大帐。
武阳闻报,快步走出营帐,登上一处高台,望向北门方向。
那里火光闪烁,杀声震天,一条由鲜血和生命铺就的通道,正在被强行打开。
“元帅!蒙元孝突围了!是否调集重兵,封死北门,务必将其留下?”
一名大统领急声问道。
武阳望着那在乱军中左冲右突、宛若疯虎的模糊身影,沉默片刻。
他能感受到蒙元孝那不惜一切、燃烧生命本源般的决绝气势。
拥有真劲的神将,在如此绝境下爆发的力量与意志,若要强行阻拦,即便能将其留下,己方也必定要付出难以承受的惨重伤亡。
更何况……望着那奋力搏杀的身影,武阳心中竟生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那是对于真正勇士的惋惜,对于一代名将陷此绝境的感慨。
这样的人,杀了固然除去大敌,但……
他缓缓摇了摇头,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
“传令北门守军,网开一面,不必死追。其余方向,加强戒备,防止其他溃兵趁乱冲击即可。”
“元帅?”
那位大统领愕然。
“穷寇莫追,何况是这等猛虎。”
武阳目光深邃,
“他心已决,志在突围,强行阻拦,徒增我军儿郎伤亡。此人……真猛将也,可惜,不为我所用。”
命令下达,北门方向的靖乱军抵抗明显减弱,甚至有意让开了一条通道。
蒙元孝虽感诧异,但生死关头无暇细想,率领着仅剩不足两千的残部,浴血冲出北门,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武阳站在高台上,直到喊杀声彻底远去,火光渐渐熄灭。
他转身,看向身后终于彻底寂静下来的铜陵郡城,那里,只剩下零星的抵抗火种和弥漫不散的血腥。
“蓝将军,”
他对身旁的蓝延煜道,
“肃清残敌,接管城防,安抚百姓,清点府库。铜陵……是我们的了。”
“是!”
蓝延煜抱拳领命。
随着蒙元孝的败走突围,铜陵郡最后的有组织抵抗宣告瓦解。
历时多日的惨烈攻防战,以靖乱军的最终胜利告终。
这座魏阳最后的坚固屏障,终于落入武阳之手。
通往王都梁州的道路,至此彻底洞开。
而败走的蒙元孝,如同受伤的孤狼,带着无尽的悲愤与耻辱,消失在北方的黑暗里,不知所踪。
铜陵郡城的硝烟,在蒙元孝率残部浴血突围后的第三日,终于开始缓缓沉降。
但空气中弥漫的浓重血腥与焦糊气味,混合着清冷的晨风,依旧徘徊在断壁残垣之间,无声地诉说着这里刚刚经历过的炼狱。
街道上,靖乱军的士兵正在清理战场,将双方阵亡者的遗体分开,一具具抬走。
破损的武器、旗帜碎片、以及各种战斗遗物被归拢到一旁。
许多房屋仍在冒着缕缕青烟,那是巷战中纵火留下的痕迹。
郡守府,如今已成了靖乱军北路军的临时统帅部。
武阳站在府衙前原本属于蒙元孝的点将台上,俯瞰着这座伤痕累累、却终于被踩在脚下的城池。
他身上的玄甲经过清洗,依旧留有难以磨灭的劈砍痕迹,脸上的血污擦去,露出略显疲惫但眼神愈发锐利沉凝的面容。
铜陵一战,代价巨大,但终究是赢了。
更重要的是,通往魏阳心脏——梁州的道路,已在他面前彻底敞开。
“传令下去,”
武阳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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