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裹着柴油味灌进执法快艇的驾驶舱，陈凡抓着锈迹斑斑的扶手，看着雷达屏幕上跳动的光点逐渐逼近警戒线。缉私队长老周调整夜视仪焦距，突然指着右舷方向："那艘运沙船在抛洒物品！"
探照灯扫过翻涌的江面，十几个密封铁桶在浪涛中沉浮。陈凡的雨靴碾过甲板上的黑色油渍，弯腰捡起半截断裂的缆绳，断口处新鲜的切割痕迹在强光下泛着金属冷光。省环境监测站的小吴划开铁桶取样，检测仪突然发出蜂鸣："是船用润滑油和防汛消毒剂的混合物！"
"昌运号加速了！"海事局的老秦盯着雷达屏幕，突然发现船舶轨迹出现诡异的折线，"他们在用Z字航线规避追踪！"陈凡的指尖划过电子海图，在某个江心沙洲的位置重重一点："通知下游水警设卡，把船往浅滩逼！"
凌晨三点的江面泛起鱼肚白，两艘执法船呈钳形包抄。陈凡的衬衫领口被浪花打湿，贴在锁骨处的灼伤隐隐作痛。当探照灯锁定"昌运号"斑驳的船体时，轮机舱突然冒出浓烟，刺鼻的橡胶烧焦味顺风飘来。
"他们要弃船！"老周抓起扩音器警告，四个黑影从船舷翻身跳入江中。陈凡的雨靴踏过还在冒烟的跳板，手电筒光束照见轮机舱地面散落的防汛物资清单——某张皱巴巴的A4纸上，智慧农业项目的公章印迹在潮湿空气里晕染成蓝色墨团。
技术员小张撬开控制面板，U盘接口处的烧灼痕迹显示有人匆忙拔除设备。省公安厅的取证专家举起紫外线灯，仪表盘缝隙里卡着的半张内存卡折射出微弱荧光。陈凡用镊子夹起内存卡时，指节不慎蹭到阀门把手，暗红色的防锈漆粉末粘在袖口——与防汛沙袋里发现的成分完全一致。
晨雾笼罩的货舱里，成堆的防汛编织袋鼓胀得异常。陈凡的裁纸刀划开印着"河湾镇应急储备"字样的封条，发霉的沙粒中混杂着船用铆钉和防水胶条。省质检院的老李举起光谱仪，突然瞪大眼睛："这些沙子含盐量超标七倍！"
缉私犬对着货舱角落的空油桶狂吠，掀开的夹层里露出成卷的船舶图纸。陈凡的钢笔尖挑起图纸边角的批注，某个潦草的"张"字与防汛演练记录本上的签名笔迹高度相似。当搬运工挪开最后一摞沙袋，地面暗门的铜质把手在晨光中泛着幽光——锁孔里插着的半截钥匙，齿纹与三年前失踪的货轮大副的私人物品完全匹配。
"下面有柴油发电机！"老周掀开暗门，陈凡的皮鞋刚踏下铁梯就闻到刺鼻的电解液味道。控制台屏幕上跳动着未关闭的文档，防汛指挥部的红头文件模板正在自动覆盖原始数据。技术员小张突然惊呼："这个数据擦除程序需要三级权限！"
正午的烈日炙烤着甲板，陈凡的后背衬衫被汗水浸出盐霜。他盯着刚打捞上来的航海日志残页，某页被机油浸透的记录显示，该船上周曾停靠智慧农业项目配套码头。省船舶设计院的周工举起放大镜："这个吃水线标记被改动过！"
海关缉私队员从救生筏暗格里翻出防水袋，里面装着带防汛指挥部水印的工程图纸。陈凡的指尖抚过图纸折痕，突然发现某处管道标注与江心洲污水处理站的设计存在15厘米偏差。他的手机突然震动，匿名号码发来的视频文件里，晃动的画面记录着三年前某艘货轮在暴雨夜沉没的全过程。
"轮机长招供了！"派出所长老王握着对讲机跑来，陈凡的钢笔尖在审讯记录上停顿——嫌疑人提到某个戴船用安全帽的"陈工"曾在深夜登船。省安全局的专家调取码头监控，画面中那个背对镜头的男人，右手无名指处的戒指反光与防汛物资供应商法人代表的婚戒特征完全吻合。
暮色中的江心洲泛起血色晚霞，陈凡站在执法船甲板上整理证据链。省检务技术处的报告显示，内存卡里恢复的通讯记录包含十二次与智慧农业项目监理的通话。当他翻开船舶维修记录本时，夹在封皮里的半张船票突然滑落——出发日期正是污水处理站压力异常的前三天。
"陈书记，货舱暗格有发现！"老周的喊声穿透江风。陈凡的雨靴踩过沾着海藻的甲板，在液压升降机底部找到个锈蚀的铁盒。掀开盒盖的瞬间，成沓的船舶交接单哗啦散落，某张泛黄的票据上，智慧农业项目的财务章与防汛物资调拨单的印章边缘缺损完全吻合。
江对岸突然亮起航标灯，闪烁频率与匿名视频里的沉船信号惊人相似。陈凡抓起望远镜时，夜视镜头里闪过某个戴船用安全帽的身影，那人转身的瞬间，防风镜反光中映出河湾镇农业服务中心的白色外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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