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有的吃就算不错了。”
强求太多，只会徒增烦恼。
“或许，就像你说的，我们应该知足。”不该矫情，而是认清现实，“等以后，我们习惯了就好。”
习惯……
这真的很可怕。
他们从习惯锦衣玉食，到习惯吃糙米、糟糠菜，又到吃黄土、刨树根，再到生吃青菜、肉类……
此前，还有罐头、面包、蛋糕等熟食撑着，可一天天过去，早已所剩无几。
人啊，不能坐吃山空。
“只是，苦了三弟了……”
顾睿川往前走了两步，蹲下身，看着襁褓里一无所觉、依旧露出纯真无邪笑容的三弟。
“刚刚，三弟又拉肚子了……”
顾明学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
用凉水冲泡奶粉，而非开水，三弟哪能受得住？
“再这样下去，不止是三弟，我们全都扛不住。”即便扛住了，也得遭老大罪了。
顾睿川满腹苦涩。
“是我们福薄，命该如此吧……”
顾明学似是堕入深海，那一股熟悉的窒息感扑面而来，他整个身子微微发颤，眼尾泛红。
“可我们，还活着啊。”
只不过，似乎失去了所有脸面和尊严。
仅是卑微地活着而已。
周遭的气场越来越低，似是降至冰点，无形的绝望编织成结实牢固的蜘蛛网，不断收缩、缠绕，让人忍不住想要逃离。
寂静盘旋，顾睿川神色灰败。
“柴火！”
“念念有柴火，可多可多啦。”
念念挠了挠揪揪，把头上的两个揪揪都挠乱了。
煮不了饭？
炒不了菜？
生吃？
拉肚子？
这么凄凄惨惨戚戚……
突兀的小奶音，打破了沉重的氛围，也吓了顾睿川和顾明学一跳。
他们两两相视，都能从对方眼中看见沸腾的情绪。
有惊讶，也有欢喜。
“念念，你、你真的有？”
不是他们怀疑，而是他们过于兴奋，导致他们不敢确定。
就好像黄粱一梦，他们害怕终究只是一场梦罢了。
相当不切实际。
“有喔。”
“柴火也不值钱，念念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念念将桌面上的瓷碗拿下来，自己跟着坐在地上，捧起胖乎乎的小脚脚。
不、不值钱？
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顾睿川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听错了。
在荒凉的北疆，一文不值的柴火成了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
在曾经，随处可见。
他渴望用之不尽。
但是，事不如人愿。
“但是念念，你给了我们，你们一家怎么办？”顾睿川不想那么自私。
他优先考虑的，还是念念一家。
“可别为了我们，就省下你们的柴火，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宁愿不要。”顾明学眉目真诚，从神龛里取出瓷碗。
“我家啊，都不用柴火啦。”
连煤气都少用。
“我们用惯了天然气，可方便啦。只要轻轻一扭，火焰就蹭蹭蹭起来啦，起锅、热油、炒菜、摆盘，都能一气呵成。”
“还有油烟机，会把油烟吸走。”
念念圆润的脚指头动了动。
天然气？
油烟机？
这是他们听都没听说过的名词。
好像，天然气用起来比柴火还更胜一筹。
要不然，念念不会舍弃后者。
“天呐！竟然轻轻一扭就能炒菜了！”
顾明学捕捉到这点，他惊得差点一蹦三尺高。
莫名地，他想到自己那一次在浴室洗澡的经历。
同样是轻轻一扭，就有热水出来。
根本不需要用柴火烧！
省时又快捷。
“那对我而言，是未知。”
“但我，却又无比憧憬！！”
顾睿川以固有的认知去想象，却想象不出来。
他心底的涌流平复过后，又不得不面对当前的困境。
“你们先等着，念念打个电话给赵爷爷，他有渠道，也有货源，念念让他帮忙送过来。”
农业机械工厂的赵厂长，身份背景本就不简单。
念念说干就干。
她拿起电话手表，打算拨给赵爷爷。
顾明学阻止:“别！别别别！！”
顾睿川亦是道:“念念，不用送！真的不用送！！”
念念不解:“赵爷爷很大度的，也十分疼念念，只是一点东西，他不介意给念念的。”
“可上回，你就花费了三千万啊！”
那么大的金额，她眼也不眨地花出去了。
距离这过去没多久，他们再让她破费，那他们还算个人吗？！
怕是，连畜生也不如……
“没关系呀。”
相比于他们的战战兢兢，念念表现得落落大方。
“念念，你老实告诉我，那三千万是不是……就是你的全部身家？”
顾明学艰难启唇。
如果是，他会被浓重的罪恶感吞噬。
是他，是他们……害念念一无所有。
可明明，念念是为了拯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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