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个问题把杨大婶问倒了。
她在围裙上搓了搓手，“大妹子关心慕先生，怎么不亲自问问慕先生？你说好不好……这个也不好说。”
什么叫好呢？什么叫不好呢？
杨大婶只是觉得，那位命好的贵人，是她见过的所有人里最坚忍不拔的那一个。
每每双腿神经痛到崩溃的时候，慕先生也不会喊一声疼。
有时候慕先生一坐就是一夜。
他从未展露出任何的脆弱和萎靡，仍旧是那么的清冷矜贵。
慕先生是个好脾气，好性格的人。
不过就是可惜，可惜没有双腿。
可惜……以后都要坐在轮椅上过完这一生了。
但慕先生也很排斥别人用可怜的眼神看他，他并不会因为自己的残废而自卑，依旧铮然凛冽。
沈菀的头垂得更低，嘴里的豆腐脑索然无味。
她真的有太多的问题想问慕凌了。
杨大婶知道的东西也有限。
“大妹子你慢慢吃，我把中药倒出来。”
杨大婶进去端药。
沈菀没有办法拒绝，只能端着滚烫的药碗去了楼上。
慕凌的确还在休息，保镖在卧室门口守着，看到沈菀才让开了位置。
也许是沈菀的错觉，一进入这座小洋楼，她就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里看着自己，偏偏她又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就是很怪异。
所以沈菀的举动也开始谨慎。
“我能进去看看慕先生吗？方便吗？”沈菀轻声说。
保镖让开了位置，“先生刚才已经醒了。”
“沈同志进去吧。”
先生任何人可能都不会见，但是沈菀绝对是一个例外。
沈菀深呼吸了一口气，端稳了手里的药碗，这才推开了门进去。
嘎吱一声。
凝固的空气几乎要被声音割裂。
卧室里拉开了窗帘，今天的天气不好，光线也很阴暗昏沉。
玻璃窗上都是四处飞溅的雨水。
沈菀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慕凌，他确实醒来了，穿着蓝色的条纹睡衣，质地考究。
光影映射在他白皙温润的俊脸上，眉宇之间浮动着春风般的暖意，整个人身上那一股与生俱来的疏离和冷淡感仿佛被卸掉了。
慕凌清绝的眉眼间，浮现出了细碎的笑意，好似月色下的湖泊，温柔涟漪。
他和沈菀对视，嘴角的弧度好看。
“这么早就……过来了？吃过早饭了吗？”
慕凌低声询问，一开口，喉咙里的嗓音就是格外的粗沙。
沈菀把中药端过去，在他的床边抽了一张凳子坐下。
本能的，她觉得自己现在坐他的床不好。
“这是杨大婶给你熬的药，趁热喝了吧。”沈菀尽量不去看他的眼睛，不去看他疲惫憔悴的脸色。
她刚才就看到了，他眼底都是乌青，红血丝也多，一看就是没有休息好。
慕凌并没有接过碗，而是定定地看着她。
“你吃过早饭了吗？”他嗓音低柔，执着地问同一个问题。
沈菀有些不自然，“我吃过了。”
“等你把药喝了，我就下去给你拿早饭。”
“不过……慕凌。”她瞳孔澄澈，倒映出他温润清绝的面容。
“你以前不是最喜欢豆腐脑了吗？为什么现在喜欢了？是不是发现甜豆腐脑也很好吃？”
温柔细语的嗓音就在耳畔划过，慕凌瞳孔微微一深，一瞬间，他手指节都蜷缩到了一起。
好像，回到了以前在一起的时候。
语气，眼神，都一模一样。
过去的记忆，就像少女的手，温柔地抚摸过耳畔。
慕凌缓了一下呼吸，唇边的弧度依旧好看。
他和她对视，“现在口味变了，确实很好吃。”
其实，他很想告诉她，在国外一个人治疗的那些年里，他见不到她，也不能联系她，更不能让别人找到他。
他只有把自己活成她的模样，好像就能欺骗自己，她其实还在身边。
出车祸断腿的时候，他无时无刻不在想见到沈菀。
但是慕家那时候四面楚歌，他不敢连累她。
他只能活成她的模样。
沈菀脸上也有笑容，碗里缭绕而上的热气，晕染在她的脸边。
她还是把碗递了过去，“既然口味都变了，不知道你是不是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喝中药？”
慕凌低头，看着面前黑漆漆的中药。
他有些无奈，“杨大婶就是喜欢捣鼓这些草药，说什么喝了对身体好。”
“其实都是……”
沈菀打断他，目光灼灼，“你先喝药，我找你还有事。”
她就知道，他还是不想喝中药。
看来他和杨大婶相处得很好，不然那么冷淡的人，怎么会任由杨大婶为所欲为？
“好吧。”深知自己是躲不过了。
慕凌也只能垂下眉眼，将中药一饮而尽。
不知道是不是中药是沈菀端来的原因，他居然不觉得有那么苦涩了，心底浮现上了点点的欢愉。
慕凌把碗递给她，沈菀这个时候已经自然给他拿过帕子递给他，让他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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