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愈发急了，将琉璃瓦敲得叮咚作响。陌煜言望着案头砚台里凝结的墨痕，思绪不由自主飘向冷若寒提及法宝锻造时的神情。那时她眉眼间满是认真，说要寻九天陨铁为骨、玄冰髓为眼，经七七四十九道工序炼制，稍有差池便是前功尽弃。
此刻，那话语仿佛又在耳畔回响，他下意识握紧拳头，心中泛起一丝担忧：“也不知冷姑娘如今是否已集齐材料，这锻造过程如此艰辛，她一人在外，可有遇到难处？”
“王爷所言的‘可揽星月的奇物’……” 周明远突然打破沉默，苍老的声音里裹着压抑不住的震颤，“老臣斗胆揣测，莫非与这灵液出自同源？” 他将医典轻轻放在案上，蟒纹锦袍下的双手微微发颤，“若真有器物能看清月亮沟壑，那观星象、测天时岂不是如探囊取物？医道中望闻问切之术，怕是也要天翻地覆！”
陌煜言的手指重重叩在桌案上，震得医典边缘微微翘起：“周院正，你只知其一。” 他喉结滚动，眼前又浮现出冷若寒在沙地上推演战局的模样，枯枝在她指间勾勒出的八卦阵图仿佛仍在眼前燃烧，“那奇物不仅能观月，更能让百里之外的敌军营帐、粮草囤积之处，尽入眼底。”
他猛地站起，玄铁令牌在腰间铿锵作响，“有此神器，本王的铁骑便可避实击虚，于瞬息间掌控战场！”
周明远枯瘦的手指死死抠住桌沿，蟒纹锦袍下的身躯微微前倾，浑浊的老眼瞪得几乎要爆出眼眶：“且慢！王爷既说那奇物能看清月亮，那…… 那月宫何在？广寒仙子与吴刚伐桂，可是千年来的传世之说，难不成都是虚妄？”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破音，颤抖着从袖中摸出一卷泛黄的《天文志》，“此书乃前朝钦天监所着，明明白白记载着月中宫阙，若那奇物当真所见非虚，岂不是要推翻我等世代传承的天地大道？”
陌煜言望着周明远涨红的老脸，脑海中再次闪过冷若寒当初笃定的神情。他按住腰间微微发烫的玄铁令牌，沉声道：“周院正，本王起初也不信，但那位姑娘早已说过，月亮之上并无月宫。她凭空化衣、以枯枝演奇阵，所展现的手段早已颠覆常理。或许…… 这天地，本就不是我们以为的模样。”
周明远踉跄着后退半步，撞得身后书架上的药罐叮当作响。他死死盯着陌煜言，像是在看一个被蛊惑的疯子：“王爷！这关乎天道伦常，容不得半点儿戏！不行，老臣一定要亲眼所见才行！若能亲眼所见那奇物，证实月宫虚无……”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苍老的面庞上满是痛苦与挣扎，“老臣行医五十年，钻研医理的根基，可都系于这天地秩序之中啊！”
风雪呼啸着灌进窗缝，烛火在两人之间明明灭灭。陌煜言望着周明远佝偻的背影，第一次意识到，即将到来的不仅是一件奇物的现世，更是一场足以动摇世人根基的认知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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