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升高，阳光变得越发强烈。
粉红色的菌株攀附在楼房表面，就像细密排列的小帽子，对着太阳喷吐出薄薄的孢子团。
畏光的行尸彻底不见了踪影，连象征死亡的呢喃声都彻底从街上消失，能听到的只有常乐和刘念两人的脚步。
安全区是海滨路上的一栋二层健身馆。
黄黄绿绿的黏菌贴附在巨大的落地窗上，就像在玻璃表面织成了绸缎状的浮膜，随着微风轻轻蠕动飘摆，散发出臭鸡蛋一样的难闻气息。
就在两人快要走到健身馆门口的时候，忽然一道黑色身影出现在半空之中。
“人类，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把它签了。”雪莉因纽特的表情阴郁，漆黑的眼球上竖着钴蓝色的瞳仁，样子骇人至极。
突如其来的黑影让刘念的眉心一蹙，右手条件反射般拔出了腰间的短刀。
然而常乐却是一脸淡定地按下刘念的右手，继续推着满载的购物车往前走，“不用理她，这已经不是她的地盘了。”
黑色的唇边呲出虎牙，雪莉一个转身飞到常乐身旁，再次探出结着冰碴的细长指甲。
“我命令你，给我站住，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伴着威胁的话音，指尖的冰晶瞬间在常乐的颈部皮肤表面扩散开来，罩住了大半张脸。
常乐就像没看见她，漫不经心地拍碎了脸上的薄冰，继续向前走。
“站住！我让你站住！”雪莉彻底急了，伸手过来试图掐住常乐的脖子，但一把跳跃着蓝色电弧的短刀，却先一步顶在了她的脑门上。
“别得寸进尺了，你知道有多少神明在看着我。杀我？你有那个胆子吗？”
常乐的威胁不是虚张声势，他的系统对话弹窗数从昨晚开始就已经99+了。
雪莉的双手抖了一下，最后极其不甘地缩了回来。
常乐嘴角勾了勾，将自己的购物车推给刘念，“你先进去。”
但这一次刘念没听他的，短刀依旧握在手里，身体也维持着前弓步的战斗姿态，杀意让她兴奋得全身直抖。
常乐无奈地轻叹一声，横档在刘念面前，神情严肃，“她是个NPC，只想骗点好处而已，你先进去，我很快就来。”
目光缓缓从黑裙少女身上移开，刘念终于收起了短刀。
“好，你小心。”脸上挂出标准至极的假笑，但在转身的时候，眸底还是闪过一抹冷芒。“我去里面等你。”
直到刘念推着两辆购物车进入安全区，常乐这才收回视线。在转身的同时，不急不忙地唤出系统界面，在商城里买了一份空白契约书。
指尖在虚拟键盘上翻飞片刻，一份拟好的契约落在掌中。
“签了它。”
只是扫了一眼契约上的文字，雪莉因纽特的瞳仁瞬间竖成一根针，表情变得极度狰狞可怖，暴怒几乎要撕碎她残存的神性。
用力将契约书攥成一团，“低贱的蛆虫，凭你也敢……”
“我低贱？”常乐嘴角的温和弧度，瞬间变成了冷笑，“一个被造物主抛弃的下级NPC，只能捡诸神看不上的玩家，靠着低端的撕咬，混那可怜巴巴的‘情绪价值’。你觉得，再过多少年你能重返神界？一亿年？十亿年？或者根本回不去，只能给天上的诸神当一辈子跑腿的狗。”
雪莉没有说话，虎牙已经深深刺破了嘴唇，渗出泛着冰花的蓝色血液。
她的身体抖得厉害，但又无法反驳。
信徒死光了，神格被剥夺了，如今的她，只能缩在小小的辖区内，依靠制造混乱与死亡，舔食那些微不足道的恐惧情绪。
但和真正虔诚的信仰相比，恐惧所带来的神性实在太过微小了。
她需要有着极高天赋的玩家成为代行者，需要玩家为她奉献信仰，这是她重返神界的唯一方……
等等！
雪莉的心脏重重跳了两拍。
缓缓摊开手掌，重新看了一眼被捏皱的纸团。
那是一份代行者契约，但区别在于，不是常乐成为她的代行者，而是她成为常乐的代行者。
有了这份代行者契约，她将不再受到辖区的限制，可以随意跟随在常乐身后。
最重要的是，在契约末尾还有一项附加条款：“代行者可共享誓约人获得的崇拜与信仰。”
雪莉展开契约的手指僵住了，指甲上扭曲的冰晶也停止了蔓延。
她想起了沉入冰海的神殿穹顶，想起最后一位信徒被巨浪吞噬前仍在祈祷的面容。
如今蜷缩在狭小辖区舔食恐惧的自己，连维持可怜巴巴的神性，都要靠诸神施舍的残羹冷炙。
而眼前这个人类……
“这份契约对你有什么好处吗？”雪莉的神色依旧高傲，但语气中明显少了锋芒。
常乐收起了笑容，漆黑的眸子仿若深渊，“这你不用管，想要稳定的神性来源，就签了它，然后听我指挥。”
“哼！”雪莉重新将契约书揉成纸团，抛向空中，“不过是只卑贱的虫子，还想命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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