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平升的大脑飞速运转。她没有攻击，她在研究我的手臂。她保留了智慧，甚至……是远超常人的学习和分析能力。
鸦哥的话在他脑中回响：“她保留了人类的智慧和形态……”
也许，还有沟通的可能。
“你……”许平升的喉咙干得发紧，他艰难地发出一个音节，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能听懂我说话吗？”
女孩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她抬起头，黑色的眼睛再次与许平升对视。那双眼睛里，似乎闪过了一丝困惑，但转瞬即逝，又恢复了那片死寂的虚无。
她没有回答。
但许平升却从那短暂的困惑中，捕捉到了一丝希望。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划破了空间的寂静。
“警告！T-008号生命体征消失！‘神启’计划最高权限者生命体征消失！启动‘净化协议’！启动‘净化协议’！基地将于十五分钟后进行全面焚毁！所有人员请立即撤离！”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整个空间里回荡，头顶上，红色的警报灯开始疯狂闪烁，将所有人的脸都映上了一层不祥的血色。
“我操！”胖子再也憋不住了，直接从许平升背后跳了出来，指着天花板大骂，“净化协议？不就是烧死我们吗！这帮天杀的王八蛋，死了还要拉上垫背的！”
许平升心里一沉。他知道这种大型地下研究基地的规矩，一旦核心项目失控或最高负责人死亡，为了防止技术和危险样本外泄，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是物理清除。整座基地，都会变成一个巨大的焚化炉。
十五分钟！
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走！”许平升当机立断，对胖子低吼一声。
他也顾不上面前的女孩了，转身就想往来时的通道跑。可他刚一转身，就感觉一股巨力拽住了他的机械左臂。
他回头一看，女孩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他的手臂，力气大得出奇，金属手臂在她手中像是被焊死了一样，纹丝不动。
她的黑色眼睛里，再次流露出了那种困惑。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有趣的“玩具”要离开。
“我……我们要走了！这里要爆炸了！烧起来了！懂吗？Fire！”许平升急得满头大汗，一边说一边用另一只手胡乱比划着。
女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手上的力道却丝毫没有放松。
“平升哥，别跟她废话了！来不及了！”胖子在一旁急得直跺脚，“砍了她的手！不，砍了你的胳膊！咱逃命要紧啊！”
砍掉手臂？许平升看了一眼自己这条花费了全部身家才换来的机械臂，又看了一眼女孩那张苍白却依稀能看出清秀轮廓的脸。
他救了她，虽然她变成了怪物，但也是他亲手从培养仓里抱出来的。
“再试一次。”许平升咬了咬牙，他没有去看胖子，而是直视着女孩的眼睛，放缓了语速，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得离开这里，不然都会死。你，我，都会死。跟我走，我带你出去。”
他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懂，这更像是一种赌博。赌她那属于人类的智慧，还能理解“生”与“死”的概念。
说完，他伸出自己的右手，没有去掰她的手，而是缓缓地，坚定地，覆盖在了她那只冰冷的手背上。
温热的血肉，贴上了冰冷的皮肤。
女孩的身体微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
她握着他手臂的力道，似乎松动了一丝。
“警报！净化协议倒计时，十分钟！”
催命的警报声再次响起。
“哥！我亲哥！算我求你了！”胖子快要哭了。
许平升没有理他，只是用尽了自己最大的诚意，看着女孩的眼睛。
女孩的目光在许平升的脸上，和那只覆盖在自己手背上的温热的手掌之间来回移动。她纯黑的眼底，那片亘古不变的黑暗，似乎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
她松开了手。
许平升心中一喜，立刻转身，“快走！”
他和胖子疯了一样冲向通道入口。跑出几步后，许平升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女孩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跟上来。她低着头，看着自己那只刚刚被许平升碰触过的手，似乎在回味那种温热的触感。
警报灯的红光在她身上明明灭灭，将她的身影切割得支离破碎。
许平升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他咬了咬牙，冲她喊道：“喂！跟上！”
女孩抬起头，黑色的眼睛穿过闪烁的光影，落在他身上。
她没有动。
“妈的！”许平升低骂一声，对胖子吼道，“你先走！去B-3通道口等我！”
“啊？哥你干嘛？”
“别废话，快去！”
许平升不顾胖子的劝阻，转身又冲了回去。在胖子震惊的目光中，他一把抓住女孩冰冷的手腕，拉着她就往外跑。
“我不管你现在是什么东西，老子把你救出来的，你的命就是我的！”他头也不回地吼道，“想死也得等出去再说！”
这一次，女孩没有反抗。她任由许平升拉着，脚步轻盈地跟在他身后。她的速度快得惊人，即使是被动地跟着，也毫不费力。
两人一前一后，冲进了幽深曲折的合金通道。在他们身后，那间纯白的实验室里，鸦哥和暴君的尸体，正静静地等待着烈焰的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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