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宁五年正月廿二
十五日的风雪兼程,黄忠嗣一行终于在正月廿二抵达真定府城下。
为了赶紧到达真定府,他还舍弃了比较舒适的马车。
直接乘马星夜兼程!
寒风卷着残雪拍打在冰冷的铠甲上,城头“虎贲”军旗猎猎作响,透着一股肃杀与不安。
迎接的队伍规格不低——真定府知府、通判等文官,以及虎贲军剩余的四位军都指挥使尽皆在列。
然而,本该站在武官首位的虎贲军都指挥使连城,却不见踪影。
“下官等恭迎黄经略!”众人齐声唱喏,躬身行礼。
知府上前一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忧急:“经略使一路辛苦!只是……连指挥使他……自五日前便告病不出,三日前急递到后,派人去捉拿时,竟发现其府邸人去楼空!
家眷、亲兵皆不知所踪!下官已命全城戒严,严加搜捕!”
黄忠嗣端坐马上,面沉如水,目光缓缓扫过在场诸将。
那四位军都指挥使——赵猛、孙振、李敢、钱彪,感受到这冰冷锐利的视线,无不心头一凛,下意识地垂下目光,不敢直视。
“哦?畏罪潜逃?”
黄忠嗣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寒风,敲在每个人心上,“看来,钦犯的供词,并非空穴来风。连城,果然与辽人有所勾连!”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直接将连城定性为“通敌叛国”。
几位指挥使脸色更加难看,额头渗出细汗。
连城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如今突然失踪,还被扣上如此滔天罪名,他们岂能不受牵连?
不过黄忠嗣并没有在这个话题深究,也拒绝了知府刘筠接风洗尘的提议,直接表示要前往虎贲军大营!
真定府知府刘筠脸上的忧急尚未褪去,听闻黄忠嗣拒绝接风洗尘,立刻拱手道:“经略使心系军务,下官佩服。只是这风雪严寒,营中条件艰苦……”
“无妨。”黄忠嗣打断他,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国事为重,军情如火。
连城叛逃,军心浮动,本官一刻也等不得。
刘知府,安抚地方、协查连城家眷下落、保障大军粮秣转运,此三事便是你当下重任,务必尽心!
”他目光扫过刘筠及一众文官,最后落在四位军都指挥使身上,“赵猛、孙振、李敢、钱彪!”
“末将在!”四人心中一凛,齐声应诺。
“即刻随本官进驻大营!稳定军心,整肃军纪,备战辽寇!”
黄忠嗣翻身上马,动作干脆利落,天子剑在腰间随着动作轻磕马鞍,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遵命!”四位指挥使不敢怠慢,连忙上马紧随。
风雪中,一行人马直奔城外的虎贲军大营。
马蹄踏碎积雪,留下深深的车辙蹄印,旋即又被新雪覆盖。
路上,林从文策马靠近黄忠嗣,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允承,连城叛逃,其麾下亲信、心腹爪牙必然不少。
这四位指挥使,虽非其嫡系,但同在真定府多年,盘根错节,未必干净。是否……”
他做了个隐晦的手势,意指秘密抓捕或隔离审查。
黄忠嗣目视前方风雪。
沉默片刻,他缓缓开口,语气比刚才对刘筠说话时少了几分上位者的威严,多了些商量和坦诚:“正则兄,你的顾虑我明白。
连城通敌,绝非一人之力,必有党羽,甚至……朝中未必无人接应。
死士供词模糊,圣旨未到人已消失,消息传递快得惊人。”他话语中透出寒意。
“但此刻,”他话锋一转,侧头看向林从文,“主将叛逃,军心惶惶。若贸然对其余指挥使动手,无论证据是否确凿,都极易引发猜忌,甚至……逼得某些人狗急跳墙。
困兽犹斗,不可不防万一。我持天子剑,更要对河北一路的稳定负责。”
他语气更加真诚:“正则兄,你手下最精干可靠的人,立刻散出去。
目标有三:其一,严密监控赵猛、孙振、李敢、钱彪四人及其亲信部将,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其二,全力追查连城及其家眷亲兵去向;
其三,悄无声息探查军中是否还有与连城过从甚密或有异常往来者,尤其是涉及军备、粮秣、边防情报的环节。记住,”
他加重语气,眼中是托付重担的郑重,“首重隐秘,宁可慢,不可暴露!非我明令,不得抓捕。情报为本!”
林从文心领神会,严肃点头:“放心,允承。定如蛛网潜行,滴水不漏!”
他无需多言,勒马稍缓,几声极低的命令下达,几名皇城司头目迅速消失在风雪中,如同真正的影子。
抵达虎贲军大营,沉重压抑的气氛扑面而来。
黄忠嗣一言不发,在四位指挥使陪同下,顶风冒雪巡视营房、校场、武库。他冷静务实,专注细节,让躁动的军营稍稍安定。
当晚,中军大帐。炭火驱寒,酒肉简单,宴席意在安抚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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