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这段时间，沐昭几乎都待在了24号基地。
果然如齐煊所说，“意识手术”很消耗精力。
最开始，她一次只能勉强解锁最多两个设备。
而且每次解锁的那些海量信息，会对沐昭的大脑造成冲击，有时甚至导致她接连几天都浑浑噩噩、无法清醒。
但是随着次数增多，现在她已经建立了一定的耐受，可以一次解锁四个甚至五个。
X基因进化率的实验数据，正在被一点点地取出来。
而随着实验数据一同涌入脑海的，还有那些她曾经遗失了的记忆碎片。
她模糊地瞥见了，那个被遗忘的自己。
但并不完整，只是一些零零散散的碎片。
在成为X081之前，她似乎是一个游历各地的画家，自由自在地随风而行，安静地观察这个世界。
她孤身一人，但内心却很充盈，从不孤独。
后来，彗星撞击星球，灾难摧毁了这个文明，帝国解体。
她误入感染区，被Z集团抓走。
这就像是一道人生的分割线在，自此之后，她就成为了Z集团的实验体，过去的她被阴郁的现实粉碎了。
碎得只剩下一些模糊不堪的残片。
在原本的时间线里，Z集团覆灭之后，齐氏崛起，她跟着齐渺一块被齐煊救走。
然而，这并不是实验体生活的结束，而是另一个开始。
只不过，相较于Z集团将她视为纯粹的工具，齐煊要更高明得多。
他将这个世界的残破，赤裸裸地呈现在沐昭和齐渺面前，让她们意识到，覆巢之下无完卵，所有人都终将随文明大厦倾塌而灭亡。
既然最坏不过死亡，那在终局到来之前，何不赌一把？
她们从内心深处认同了他所走的道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甘愿舍弃一切，哪怕是自己的性命。
沐昭向齐煊描述着她看到的那些过去的碎片，他神情平静，并不为此感到惊讶。
“我推演过，在任何一条时间线上的我，最终都会走上这条道路。”齐煊坦然地说道。
沐昭扯了扯嘴角，“那你有推算出，为什么会把我送回过去的时间点上吗？”
齐煊思索着，“必然是有某种无法挽回的局面，以至于我不得不做出回溯时间的决定。”
沐昭想到了密室里那个印有特殊标记的设备，“有没有什么办法，先解开那个特殊的设备？”
既然它的存在是特殊的，那它或许就是答案所在。
齐煊理解了她的想法，沉思片刻后，轻轻点头：“可以试一试。”
……
意识设备的舱体门在沐昭面前滑开，她深呼吸一口气，躺了进去。
这是这一个多月来，第七次躺进这里。
就像长期治疗的病人对药和消毒水有心理性的排斥，她对这里也有这样的感觉。
只不过，她擅长使用精神暗示的能力，来让自己屏除这些负面情绪。
注射完精神探针后，舱体门闭合，周围的光暗了下来。
她闭上眼睛，沉入意识之海……
又一次来到了密室，她穿梭在陈列柜之间，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印有特殊标记的设备。
但它并没有亮起弱光，这表示意识设备并没有定位到它。
沐昭耐心地等待，直到墙面上浮现了文字：【触碰一下设备，然后在脑海里描绘那个特殊标记，越详细越好。】
她照做，手指抚过凸起的纹路，在脑海里勾勒它的轮廓和细节。
渐渐地，她感觉到设备在发热，终于亮起了柔光。
下一瞬，她被卷入了高高的海浪之中，随着暗流沉入海底的深渊。
那暗流像是要将她带去哪里，她无法反抗，只能任其裹挟。
周围的光越来越暗，一个巨大的身影于阴影中若隐若现，逐渐清晰。
终于她看清了，那是一个盘踞在海底火山之上的巨物。
它的触角缠绕、卷曲着伸向远处，如同根脉连接着整片海域，甚至看不到尽头。
那随着海流飘动的红脑袋上，嵌着无数只大小不一的眼睛，在幽暗的深海中发出摄人心魄的幽光。
这一瞬，沐昭产生了某种惊人的直觉——这头巨物，就是深海红脑的源头，是它们的母亲，那些精神变异体的起源。
这片海域之中的所有生物，都是它的子女，亦是它的臣民。
那数不清的眼睛正凝视着她，她感到了一种巨大的精神威慑，越过时间和空间的限制，笼罩在她的心头。
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
同样是精神维度的掠食者，她头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了敌我实力的悬殊。
生存本能催促着她逃跑，但不等她有所行动，就被某个外力拉扯走了。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回到了密室里。
与此同时，伴随着剧烈的头痛，海量信息涌入了她的脑海。
她忍着剧痛，用仅剩的理智离开了密室，回到现实。
仪器警报声充斥在耳旁，齐煊打开了舱体门，给她注射了一阵镇静剂，打算把她转移到了精神治疗舱室去。
她忽然抓住了他的手，面目狰狞地说：“深海之母……它就是原因……”
齐煊一怔，深海之母？听上去是某种变异体的名字，可他并没有听过……
难道是……
他定了定心神，把沐昭安顿到精神治疗舱里去休息后，立刻返回实验室，查看刚才取出的资料。
果然看到了“深海之母”。
这是一种七阶精神系变异体，可以认为是深海红脑的进阶版。
从命名就能看出，它在海域之中的地位，几乎可以认为是一位深海统治者。
若它只是在海域活动，倒对人类没什么威胁。
可问题就在于，它已经进化出了与人类相当、甚至超越人类的智慧。
作为一个最初级文明的统治者——尽管这个文明显得原始而残暴，但它依然产生了一个最基本的需求——扩张。
最开始，是从一片海域向另一片海域扩张。
渐渐地，海域已不足以承载它的野心，它于是动了登上陆地的念头。
于是，一场浩浩荡荡的登陆进程，就此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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