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溟默然,只是面上有些微的不平之色。
小姐才刚刚没了,英国公就开始谋划和容王府的婚事,可见对小姐所谓的父女之情不过是表面上的罢了。
谢梧倒是没什么不忿,如果她是谢胤,也会是差不多的决定。
人都已经死了,余下的人难道不活了?自然是要抓紧时机争取最大的利益。
“小玉,在看什么?”
谢梧走上船尾,就看到封漱玉独自一人站在船舷边上,正望着远处出神。谢梧将一件披风搭在她肩头,轻声道:“你身体还没好,小心着凉。”
已经过了这些天,封漱玉看上去依然消瘦,气色倒是好了一些。
她拢了拢披风,侧首朝谢梧道:“谢姐姐,除了去年和六哥一起去西北,这还是我头一回看到京城以外的地方,从前最多也只是在郊外走走。”
“觉得如何?”
封漱玉道:“当初只顾着逃命没敢多想,如今……我才知道京城外面的寻常百姓,过得有多难。先前我跟冬凛姐姐一路去黄县,就看到许多百姓衣衫褴褛生计艰难。”
谢梧道:“那些倒不全是本地的百姓,如今青州正在叛乱,许多人都是从青州逃过来的。”封漱玉点点头道:“我听说过,在码头的时候,还看到好多卖儿卖女的人,他们都说家乡遭了兵乱,只能逃离家乡。”
“谢姐姐,我爹爹二叔还有哥哥们,他们守卫边疆,让许多百姓免于外族肆虐能够安居乐业,他们不是做的好事吗?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死?”封漱玉终于忍不住,颤声问道:“他们做错了吗?”
谢梧将她揽入怀中,柔声安慰道:“没有,他们没有错,他们是英雄,是害他们的人错了。”
“真的吗?”
谢梧点头道:“自然是真的,难道你也认为他们做错了吗?”
封漱玉沉默了良久,才摇头道:“不,他们没有错,他们是英雄。”
只是……英雄为什么落不到一个好下场?
有些问题,谢梧也无法回答。
她只能轻轻揉揉她的脑袋,低声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刚刚收到消息,你大哥应该已经脱险了。也许我们到了光州,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真的?”封漱玉蓄满了泪水的眼睛亮了一些,连忙问道。
谢梧点头道:“自然是真的,所以你要好好养身体,等见到你大哥才能让他放心。”
封漱玉用力抹了眼泪,重重点头道:“我知道了,谢姐姐,谢谢你。”
谢梧摇摇头,含笑不语。
船一路南下,数日之后便到了光州。
光州是淮河边的一座古城,也是江淮上的战略要地,自古便有“河洛重镇,吴楚上游”之称。
谢梧要走水路回蜀中,原本应该直接去淮南,南下入长江,再沿江西去。但她在光州有些事情要处理,蜀中还有诸多事务,无暇在江南停留。她便打算在光州办完了事,走陆路前往江城,再从江城乘船入蜀。
另一方面,她既答应了将封漱玉送到光州,自然也不会失言。
这日夜间,船在光州码头停了下来,果然才刚下船就有人来接封漱玉了。双方交换过信物,谢梧才放心将封漱玉交给了对方。
封漱玉含泪拜别了谢梧,跟着来接她的人走了。这些天的相处,让她对谢梧很是不舍,但她更知道,如今这个时候她必须要尽快去往兄长身边。
谢梧并没有去问封镜玉的消息,封镜玉被朝廷暗中通缉是肯定的,对他们来说或许知道封镜玉下落的人越少越安全。
直到踏入码头附近属于九天会的产业,谢梧才彻底松了口气,放下了这段时间一直紧绷着的心弦。
次日一觉睡到了将近中午,谢梧再次踏出房间的时候已经神清气爽。
她穿了一身浅紫色衣衫,梳着蜀中女子喜好的简约发髻,只将眼下的朱砂痣遮去,换了个妆容,看上去与谢梧有六分相似却又有四分不同。
“小姐。”看到她出来,正坐在大厅里的秋溟和夏蘼立刻起身见礼。
谢梧微微点头,笑道:“过两天就启程去江城,今天秋溟陪我出去,夏蘼你和冬凛随便逛逛吧。”
夏蘼叹气道:“冬凛哪里是想要出门逛逛的样子?”
“那你就自己逛逛吗。”
夏蘼不解,“小姐特意在光州停留是有什么要事?横竖也没什么事,不如带属下一起去?”
谢梧笑道:“去打架,你的伤好了么?”
夏蘼顿时有些萎了,前些日子他和小姐都挨了沈缺一记,原本以为是小姐伤得更重一些,没曾想小姐都好了,他却还没好全。
谢梧朝他笑了笑,拿起放在一边的帷帽,带着秋溟慢悠悠地出门去了。
光州城池虽然不大,却很是热闹繁华,码头附近更是每日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这里三教九流聚集,鱼龙混杂,也是各种商号帮会聚集的地方。
两人沿江一路走来,在路边一座院外停了下来。
这是整个江边最阔气的一个院落,门上的匾额上书“钱宅”二字,匾额的上方有一个特殊的印记,这是只有道上的人才能看懂的,独属于六合会高层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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