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小嘉盛也不是有意的。”薛蔺祯取一张纸巾给叶嘉盛擦擦沾在嘴角的西瓜汁，一脸慈爱，“太爷爷不会怪你的。”
是，太爷爷是不会怪罪叶嘉盛的，薛蔺祯这是在责骂路知行和薛宴辞。
“爸，这事是我和小辞的错。”路知行答完话，牵着薛宴辞出了门厅，一路经过三处院落，又到了祠堂。
路知行取两个蒲团摞在一起，扶着薛宴辞坐下，自己又取一个蒲团放好，跪下。
薛家的家教十分严格，不仅仅是在教育子女这方面严格，而是事事都得有规矩。叶嘉盛今天这事，过错不小，但过错更大的是薛宴辞，她私自做主找了冯志东将牌位送出去修缮，这就是不守规矩。
比薛宴辞过错更大的就是路知行，他没有教导好自家的孩子，这是一错；没有约束好自己的太太，这是二错；同薛宴辞一起犯错、撒谎、试图隐瞒事情，这是三错。
路知行一下犯了三条家规，他就是在祠堂跪上十个小时，也消不了他的罪孽。
“知行，爷爷不会怪你的。”
“可我会自己怪自己。”
晚七点，芸姨送了两碗番薯粥过来，这是在提醒路知行和薛宴辞，别忘了本。
晚九点，冯志东送了两条毯子过来，这是在告诉路知行和薛宴辞，今晚甭想回去睡。
晚十一点，叶嘉念来了，给妈妈薛宴辞送来两个热水袋，又抱来一床被子。
“妈妈，弟弟他们都已经睡着了。”
薛宴辞握握女儿的手，“姑娘，你晚上吃饭了吗？”
“喝了一小碗番薯粥。”
“姑娘，左边那根柱子往后数两个格子，里面有一盒品客的薯片，帮妈妈拿过来。”
路知行记得薛宴辞的格子是得往后数三个，按照排序，那这往后数两个，应该是二哥薛启泽藏东西的地方。
“妈妈，好像过期了。”
“没事儿，你再往底下翻翻，肯定有新日期的。”
两分钟过后，叶嘉念果然翻到了一盒两个月前生产的品客薯片，还有无数薛启泽爱吃的零食。
这三兄妹，可真够牛的。
路知行突然很想知道大哥薛启洲的格子里藏得是什么。
一分钟过后，叶嘉念将薛启洲的书，全抱来放在路知行面前了，《贸易法》《大学物理》《线性代数》......
薛启洲到底是大哥，和这两个弟弟妹妹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薛宴辞吃了半盒薯片，又喝了水，又和叶嘉念说了好一会儿话，才让她赶紧回去睡觉。已经凌晨一点半了，路知行翻了翻大哥薛启洲的书，满满的全是笔记，字迹从稚嫩到端正又到洒脱，贯穿了薛启洲的一生。
“知行，再生个女儿吧。”
路知行侧头看一眼薛宴辞，她是很认真地在和自己谈论这件事。
“我不同意。”
“宴辞，我已经四十九岁了，你已经四十六岁了。先不说现在不是生育的年龄，单论咱俩的身体状况，真的不适合再要一个女儿了。”
“女儿出生后，我五十岁，完全没有精力哄着她睡觉，更没有体力将她架在肩膀上哄她开心，陪她玩。”
“女儿三岁要滑雪、四岁要学自行车、五岁要读小学，等等这一系列的事情，我都没有办法陪她做到。究竟是要我吃着速效救心丸陪她去坐过山车，还是要你拄着拐杖陪她进行户外运动。”
“咱家事情落定的那一年，女儿才十岁，你准备将她扔给两个舅舅，还是要把她扔给叶嘉念、叶嘉硕、叶嘉盛。”
“十岁的女儿能承受得住这些吗？”
“宴辞，我也很想再要一个女儿，但条件不允许了。”
薛宴辞叹口气，路知行想的比她多，她只考虑了经济条件，考虑了两个儿子的情绪，其他的是一点儿都没想到。
叶嘉盛性格太跳脱了，可只要一旦念着点儿事，一辈子都怕是忘不了。叶嘉硕当初有多盼望一个妹妹，薛宴辞也是看在心里的。
若没有今天这档子事，一切都还好。
可章思思会渐渐长大，会开口叫哥哥，会变成一个极漂亮的小姑娘。叶嘉硕和叶嘉盛作为这一切事情的亲眼见证者，会和他们的父亲叶知行，有吵不完的架。
“知行，如果你没有遇到我，你会做什么？”
“会漂泊吧，苦于生存，困于生计。”路知行默默答一句。
薛宴辞在想什么，路知行知道。可就单单为了两个儿子高兴，就再生一个女儿，太冒险了。
“路家早晚都会出事，无论无名乐队发展的有多好，还是有多差，早晚都会被填进路家。”
“宴辞，遇到你之后，我试图想要保住无名乐队。我想着，我虽不能给你拥有的生活，但也不能让你跟着我受苦受难。”
“那时候你天天跟着我各地演出，我心疼极了。你不肯吃饭，不肯睡觉的那些时刻，我才发现自己有多无能。”
“下辈子吧，下辈子我们早点认识，早点见面。你二十岁的时候，我们就结婚，二十四岁读完博士我们就生叶嘉念，二十六岁生叶嘉硕，二十八岁生叶嘉盛，三十岁就再生一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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