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个人像是被无形的电流狠狠抽了一下,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锁住陈嘉禾的脸。
她的眼皮,颤了颤。
极其轻微,却像一颗巨石砸进死水。
然后,在一片死寂中,缓缓掀开了一条缝隙。
“吵死了……”
熟悉又虚弱的声音,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着牧辰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下一秒,他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动作幅度过大,身后的椅子“哐当”一声翻倒在地,发出刺耳的巨响。
“你醒了?!”
陈嘉禾费力地转动眼珠,花了很长时间,才将目光聚焦在他那张胡子拉碴、憔悴又狂喜的脸上。
“你……哭了?”
“放屁!老子怎么可能哭!”
牧辰下意识地咆哮回去,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猛地扭过头去,抬手胡乱在脸上一抹,指尖却触到了一片冰凉的湿意。
他的动作顿时僵住。
陈嘉禾嘴角的弧度努力向上弯了弯,似乎是想笑,却立刻牵动了伤口,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轻轻“嘶”了一声。
“别动!”
牧辰瞬间慌了神,想伸手按住她,又怕碰到她身上的管子,一双能操控重型机甲的手此刻抖得不成样子。最后,他手忙脚乱地扑到床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在了那个红色的呼叫键上。
“医生!医生!他妈的都死哪儿去了!快来人啊!”
很快,主治医师带着一大票护士像冲锋一样闯了进来,对着刚刚苏醒的陈嘉禾就是一通紧张的检查。
牧辰被粗鲁地推到病房门口,却一步都不肯挪远,像一头护食的野兽,扒着门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里面,浑身散发着“谁敢让她有事就弄死谁”的暴戾气息。
半小时后,主治医师顶着一头冷汗,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怎么样?!”牧辰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力道大得几乎要把人提离地面。
“说话!”
“没、没事了!指挥官已经彻底脱离危险期了!”医师被他吓得脸都白了,话也说不利索,“生、生命体征非常平稳!只要……只要好好休养,很快就能康复!”
牧辰揪着他衣领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在听到这句话后,却缓缓地、一点点地松开了。
他整个人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骨头和力气,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慢慢滑坐在地上。
他闭上眼,仰起头,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活了。
这女人,总算是从阎王手里抢回来了。
***
又过了三天。
陈嘉禾的恢复速度超乎想象,已经能靠着床头自己坐起来,只是脸色依旧苍白。
牧辰依旧守在病房里,寸步不离。只是他终于肯去洗了个澡,刮了胡子,换了身干净的作训服,总算从野人变回了人样。
此刻,他正拿着一把锋利的战术匕首,笨手笨脚地削着一个苹果。
那架势,不像是在削皮,倒像是在给苹果做排雷手术。果皮被他削得断断续续,雪白的果肉上被剜得坑坑洼洼,惨不忍睹。
陈嘉禾就那么靠在床头,安静地看着他,那双淡紫色的瞳孔里,情绪有些复杂。
“你就一直在这儿?”她忽然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
牧辰头也没抬,全神贯注地跟手里的苹果搏斗。
“不然呢?指望那帮只会看数据的医生?”他手一滑,匕首“噌”地一下削掉一大块果肉,他低低骂了声,“操。”
陈嘉禾没理会他的粗口,皱起了眉:“方舟那边……”
听到这两个字,牧辰的动作停了。
他把匕首和那个被凌迟得差不多的苹果往床头柜上一扔,靠回椅子上,难得地扯了扯嘴角,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
“乱成了一锅粥。”
“议会那帮老家伙想趁你倒下搞事,结果被雷岩那小子带人直接堵在了会议室里。我听说,门都给焊死了。”
陈嘉禾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别操心了。”牧辰打断了她即将出口的担忧,“雷岩把‘深渊计划’的证据全甩他们脸上了。那几个老东西现在正在禁闭室里啃窝头,等着上军事法庭呢。”
他顿了顿,语气又变得强硬起来,不容置疑。
“剩下的事,等你好了再说。现在给老子好好躺着,脑子里不许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病房里又安静下来。
牧辰重新拿起那个可怜的苹果,似乎想继续他的酷刑。
“牧辰。”
陈嘉禾忽然叫他。
“嗯?”他含糊地应了一声。
“我昏迷的时候,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牧辰削苹果的动作猛地一僵,匕首的尖端险些扎进自己的手心。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有些躲闪,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什么话?你是不是睡糊涂了,净说胡话。”
陈嘉禾定定地看着他,清澈的紫色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他局促不安的脸。
“你说,你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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