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叫刘昌的吏员抬起头,嘴唇哆嗦了几下,似乎难以启齿。
他身旁一个性子更急的吏员,却已经忍不住了,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夏大人!您行行好,救救我们吧!”
这突如其来的一跪,把王吏员和袁武都吓了一跳。
袁武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挡在了夏沐和那人中间。
夏沐皱了皱眉:
“这位大人,你这是做什么?有话起来说。”
那跪地的吏员却只是一个劲地磕头,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夏大人,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昨夜一场大雪,我们营里……
我们营里已经有十几个体弱的老人孩子染上了风寒,高烧不退!
营里缺医少药,连取暖的柴火都不够了!
再这么下去,怕是要冻死不少人!!!”
刘昌的脸上也流露出悲戚之色,他闭了闭眼,再次对着夏沐深深一揖,声音沙哑地哀求道:
“夏大人,我们知道您这里储备了不少的木炭。
我们……我们不是来白要的,我们可以写下欠条,等日后钱财宽裕了就还。
求您……求您看在大家同为朝廷效力,看在那些难民都是大明子民的份上,匀一些给我们,让我们渡过这个难关!”
说着,他也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跪在了地上。
夏沐看着眼前这几个为了治下难民而放下读书人尊严,甚至不惜下跪哀求的基层官吏,心中五味杂陈。
说真的,眼前这几名基层官吏,确实有些颠覆了她对古代官员的心里印象。
这些家伙不像是掠夺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反倒有点像是她以前在现代见过的那些愿意下基层的村官。
虽然心中有些感慨,但夏沐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立刻拒绝。
借,还是不借?
不对,应该说是给或者不给。
眼前三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官宦子弟,大概率也是和王吏员一样是个寒门出身。
明代当官的俸禄就那么一点,自己花都紧紧巴巴的,想要把账还清,基本上是没什么可能的。
给,她自己的储备就会减少,万一接下来雪下得更大,封山更久,自己这边可能会陷入被动。
而且,开了这个口子,其他营地会不会闻风而来?
到时候,是给还是不给?
厚此薄彼,到时候可能会引发更大的麻烦。
要知道,应天府附近的难民营,加起来的人口可是足有数万人。
她这边储存的木炭确实不少,但这个不少是相对于甲十六号营这不到一千人来说的。
如果分摊到数万人头上,那真是杯水车薪。
不借,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
眼睁睁看着一条条人命因为冻死,病死,她也于心不忍。
前厅里的气氛,一时间凝重到了极点。
刘昌等人看着沉默不语的夏沐,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他们知道这个请求很过分,无异于是在挖别人的救命粮。
可他们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就在刘昌等人心中渐渐绝望之时。
那个最先跪下的吏员,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猛地一咬牙,对着地面“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
额头与冰冷的地面碰撞,发出的闷响让在场所有人都心头一跳。
他抬起头,额角已经一片红肿,甚至渗出了血丝。
“夏大人!下官……下官给您磕头了!”
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喊道:
“求您……借我们一些炭火,哪怕……哪怕只是让我们撑过这几天!
不然,真的要出人命了啊!”
夏沐也被对方的行为惊了一下。
在古代,下官看到上官最多也就是拱手作揖。
下跪已经是极重的礼节,更别说是直接磕头了。
对方这是显然把脸面全都豁出去,只为了给治下的那些灾民求些木炭了。
夏沐连忙让袁武把人给扶起来。
看着三人狼狈的样子,她无奈的叹了口气:
“行吧,都快起来。”
“我手里确实有些木炭,但数量并不算多,所以我也没办法给你们太多。”
“这样吧,我卖给你们每人5000斤。
你们省着些用,应该能用个七八天,你们看怎么样?”
“五千斤!”
刘昌猛地抬起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原以为,能求来个千八百斤,让营地里最危急的老弱病残撑几天,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
毕竟,这可是救命的炭火,不是路边的大白菜。
没想到,夏沐一开口,就是一个他们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五千木炭,如果省着点用,足够他们整个营地撑过最难熬的这七八天了!
另外两个吏员也愣住了,脸上的悲戚和绝望瞬间被巨大的惊喜所取代,一时间甚至忘了反应。
“夏……夏大人……您……您说的是真的?”
刘昌的声音颤抖着,生怕自己是听错了。
“自然是真的。”夏沐看着他们,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我不是送,是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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