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晚风带着一缕凉意,穿过李家的抄手游廊,卷得窗棂上的月影纱帘轻轻晃动。
窦氏正坐在书桌前看着最新的账簿,忽闻院外传来女儿李嫣然轻快的脚步声,伴着丫鬟的笑语。
人还没到呢,窦氏轻笑一声心中暗道:这丫头又是在外玩野了。
“小姐慢些,仔细脚下。”
丫鬟们焦急的声音由远及近一路走来,听见珠帘清脆的碰撞声窦氏抬头就见李嫣然满脸盈着笑,鼻尖因为快走还挂着点点薄汗,
她一坐下便叽叽喳喳道:“娘,今日甘棠小筑的糖水很不错,甜而不腻!还有,我想着过段时间约莺莺去城外咱家的马场上去骑马……”
窦氏听着女儿后面满满当当的“行程”,睨了她一眼,又道:“过些日子你陪娘去巡视庄子去。”
“啊~”一听见巡庄李嫣然就蔫吧了,“娘,那么多庄子咱们要去好多日呢。”
“怎么?以前你不是最喜欢么?可以骑马、打猎,有的庄子还有温泉解乏……”
光是窦氏这么形容,本来还不太想的李嫣然莫名的又多了几分想法。
只是别看窦氏说的这么好,巡庄属实不是什么轻松活计,自己轻松了,那重担就要落在她娘的肩上。
李嫣然抬头看着她娘手里拿着的账簿,就算现在她娘还是账簿不离手。
“娘,要不要和女儿一块去甘棠小筑松快松快?”
“怎么忽然想起和娘一块了?”
今日李嫣然才从那边回来,这是觉得其他小姐没她这么自由,想去一个人又抹不开面这才想和自己一起去?
李嫣然可不知道她娘在心里怎么想自己呢,李嫣然就是单纯觉得她娘最近有些累需要放松一下。
她爹过年的时候说好了今年在家陪着他们母女,结果“在家”是指在江南啊?
这不,又出门大半个月没见人了。
“我今日不是听莺莺说芙蕖要陪她娘去甘棠小筑么?我想着,您……”
“嗯?金小娘子的母亲?”窦氏翻动账簿的动作一顿。
李嫣然嗯嗯点头,接过她娘身边的妈妈递过来的茶水,低头轻啜茶水,也没能看见母亲眼底掠过一丝微妙的波澜。
窦氏自然知道是谁——唐婉。
这名字在宁越府的贵太太圈里,就像块温润的羊脂玉珍宝一般,不常示人,却谁也不敢轻慢。
窦氏心底暗忖:那位可是实打实的金贵人,寻常宴会都难得见她露一次面,今儿是转性了不成?
唐婉的来头,宁越府稍有门道的体面人家都略知一二。
唐婉出身江南四大世家之首的唐家嫡支,她的父亲与现任唐家族长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自身又嫁与四大家族中金氏的族长,妥妥的双重尊贵。
金氏族地在宁城,金氏内宅繁杂、族中事务棘手,皆是她一手打理得井井有条,手段利落,威名远播。
只是年纪上来之后她便随丈夫迁居宁越府,性子愈发低调,深居简出,只偶尔在重要场合露面。
却依旧凭着家世与手腕,稳稳占据着贵妇人圈的顶端。
窦氏心里早有盘算,想借着女儿与金芙蕖交好的由头,登门拜访唐婉,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昨日她还琢磨着,因为金芙蕖以身体抱恙为由推了去甘棠小筑的聚会,她本想借此和女儿一起前去金府探望。
谁知被嫣然这小丫头岔开了话题,如今倒是巧了,嫣然竟主动提起要与唐婉同去糖水铺。
窦氏压下心头的活络,装作随口问道:“你们这些小姑娘,整日就惦记着出去玩……对了,近日那《浮生宝鉴》可有更新?”
提到这个李嫣然便有话要说了,兴致勃勃地答道:“更新啦!娘你是没瞧见,那贾府为了迎贤德妃省亲,竟要造一座大观园出来!
里头要盖亭台楼阁、挖湖堆山,还要搜罗天下奇花异草、古玩珍宝,耗费的银钱简直是个天文数字!”
“贾府有银子?”
窦氏可是看过前面的,自然清楚贾府的情况。
说到这里,李嫣然明显是停了下来,她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道:“周婷说他们那等人家想弄银子很简单的。”
虽然李嫣然也不知道怎么个简单法,这书里也不说清楚,周婷也是语焉不详,但是李嫣然想起故事里这段,又有些生气,说道:
“我看周婷说的也不对呢,那贾府娘之前不也和我说了么?早就外强中干了,内里空得很,下人都靠着典当度日,就连黛玉都跟着受委屈。
如今府里忙着造园要是真有门路,贾府能沦落到现在这样?”
窦氏听着,眉头微微蹙起。
《浮生宝鉴》里的贾府,像极了那些表面风光、内里早已腐朽的世家大族。
贤德妃省亲的荣耀,于贾府而言,不过是一场耗尽家底的虚耗,就像用金银堆砌的泡沫,一戳就破。
而黛玉那等聪慧敏感的孤女,在这样的环境里,日子定然难熬。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李嫣然娇俏的脸上,女儿被她和丈夫捧在手心长大,不知人间疾苦,可谁又能护她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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