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被其中一种名为“默草”的耐寒苔藓吸引。
旁边的标注写着:“传为无名草鞋客遗种于此,严冬不死,开春自燃,可引火种。”
“自燃?”柳如烟妩媚的眼波中闪过一丝好奇。
她取过学生带来的标本,放在鼻尖轻嗅,又用指甲刮下一点粉末。
瞬间,她便了然。
这不过是鼠曲草的一种罕见变种,叶片中含有微量的挥发性油脂,在极度干燥后,经外力摩擦,确实能产生微弱的火性。
所谓“自燃”,不过是美丽的误会。
她没有揭穿这个传说,反而笑着鼓励学生:“画得很好。继续找,把它培育起来。记住,它的名字是谁给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能让一个快冻僵的人,烤上第一捧火。”
当夜,柳如烟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陈默站在一片焦土废墟之上,手中捧着一团微弱却顽强的绿色火焰,对她微笑。
同一时间,奉旨巡查灾后新政的程雪,正蹙眉看着眼前的一幕。
朝廷试点新政,允许百姓以“救荒技能”抵扣部分赋税。
眼前,一个汉子正演示“灰芽粥”的烹法,动作娴熟,却偏偏少了一味关键的药材——荆芥。
“为何不用荆芥?”程雪理性而直接地发问。
汉子憨厚一笑:“回大人,俺们这旮沓不长那玩意儿。俺试着用山里的香薷代替,末了再加半钱盐,那味道,比用荆芥还好,人吃了更有劲!”
另一边,有人展示“陶窖保温术”,却大胆地用发酵过的羊粪饼替代了草木灰,理由是当地山林稀疏,草木灰金贵。
程雪命人逐一验证,结果让她震惊:九成以上的“改良”,效果竟都优于朝廷颁布的标准法门。
随行主官忧心忡忡:“大人,如此杂乱,各自为政,岂非失去了标准,难以推广?”
程雪眼神锐利如刀,断然反驳:“灾难,何曾按标准来过?活法,自然也不能!”
归程的马车上,她毅然撕毁了早已拟好的、四平八稳的报告。
在崭新的纸上,她写下新的标题:《无定法,方为真法》。
边关大营,归乡老兵李昭阳,正满脸震撼地看着眼前的新兵操练。
军中新设“生存营”,专训士卒在断粮绝水下的求生之法。
而训练内容,竟是“五步护田法”的军事化改编版:挖沟为壕,可藏身御敌;种艾为障,可驱蛇避虫;埋罐储水,成野外补给点;破壳催粮,是极限口粮;铃声传讯,化作战场暗号。
更让他动容的,是每个士兵的床头,都挂着一个巴掌大的小布袋,里面装着精心混合的各类种子,他们称之为——“命种包”。
教官是个脸膛黝黑的汉子,坦然道:“李将军,这可不是我们发明的,是前线弟兄们,从逃难的百姓那儿一点点学来的。”
李昭阳走到一名稚气未脱的新兵面前,轻轻抚摸着那个“命种包”,感受着里面生命的坚韧。
他低声说,像是在对新兵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你们现在,不是在打仗。你们是在守护那些,能让这片死地重新活过来的人。”
最北的苦寒之地,大雪封山。
归田的韩九,正将一碗热粥,送到一座孤老院里。
院内,一位痴呆多年的老妪,正靠在墙角,反复念叨着破碎的词句:
“罐……罐朝东,种破壳……灰拌土,莫忘药……”
声音颤抖,却字字清晰。
韩九端着碗的手猛然一抖!
他豁然记起,此人,正是当年炊事营解散后,失踪的军厨王伯的遗孀!
她曾亲耳听过陈默在灶火边,讲授全套的应急活命之法!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紧紧握住老妪冰冷的手,声音哽咽:“婶子!您……您还记得?!”
老妪浑浊空洞的眼中,竟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清明。
她看着韩九,又仿佛透过他,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我记得……那个总在灶边……画画的哑巴先生……”她喃喃道,“他说……饭做好了,人……就活了。”
韩九泪如雨下。
哑巴先生……当年陈默为了不暴露身份,在炊事营中极少说话,竟被他们当成了哑巴。
当夜,韩九回到自己的陋室,点亮油灯。
他拿出自己珍藏多年,一笔一划刻在木板上的《活命饭谱》,翻到最后一页。
他凝视着上面“传法者,陈默”几个字,良久,将这块木板投入了火盆。
木板在火焰中卷曲、焦黑。
他拿起刻刀,在新的木板上,重新刻下了最后一页的内容:
“传法,不在言,不在名。在每一口,能让人活下去的饭里。”
窗外风雪呼啸,屋内,泥墙上新刻的字痕,在跳动的火光下,静静泛着油光,仿佛已经浸润了人间烟火。
这无声无息燃遍大地的薪火,其根源早已不可考,或者说,每一个人都是新的根源。
而那个最初在风雪中,划亮第一根火柴的人,此刻,正一步一步,独自登向一座万年无人涉足的孤绝雪峰。
暮色四合,天地苍茫。
他的目光越过无尽的云海,最终,定格在峰顶那座对抗着万古风雪的残破剪影上——它似乎已在那里,静静等待了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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