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骂骂咧咧,终究还是扛着金箍棒,在前头开路,三藏与两名从者战战兢兢跟在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地绕行鹰愁涧。失去了白马与行李,三藏面色凄苦,步伐踉跄,若非求生之念支撑,怕是早已倒下。
然而,他们尚未走出多远,天际便传来阵阵梵音,祥光普照,驱散了山涧弥漫的阴郁之气。只见观音菩萨脚踏莲台,手持净瓶杨柳,在木吒与几位护法金刚的簇拥下,翩然降临,拦住了去路。
“悟空,三藏。”观音菩萨声音平和,目光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鹰愁涧前,为何停滞不前?又因何起了冲突,损了脚力?”
孙悟空一见观音,那股被压抑的不爽立刻涌了上来,把金箍棒往地上一顿,没好气地道:“菩萨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俺老孙好心跟着这和尚,见那涧里钻出条疯泥鳅要吞他马,俺出手阻拦,那泥鳅滑不溜手,竟让它得逞了!这和尚倒好,屁用没有,还怪俺老孙没护住他的马!你说气人不气人!”
三藏见菩萨降临,如同见了主心骨,连忙上前哭诉:“菩萨明鉴!贫僧……贫僧并非怪罪大圣,只是那龙凶恶,坐骑被吞,前路茫茫,心中悲苦……”
观音菩萨目光扫过狼狈的几人,最后落在咆哮的鹰愁涧上,心中已然明了。她掐指一算,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天机显示,那小白龙本该在此被降服,化为白马,成为取经助力。然而此刻,涧底那小白龙气息虽在,却似乎被一股奇异的力量干扰,那既定的“降服”之缘,变得模糊不清。
“阿弥陀佛。”观音轻诵佛号,压下心中疑虑,对孙悟空道,“悟空,你既应了护法之责,便需尽心竭力。那涧中白龙,乃西海龙王三太子,因犯天条获罪,被囚于此,本该是你师徒西行一难,亦是其戴罪立功之机。你未能降服于他,反让其吞了脚力,确是你的疏失。”
孙悟空一听,更是火冒三丈:“好哇!原来还是你们安排好的!让一条疯龙来拦路,还怪俺老孙没办好差事?这护法谁爱当谁当去!俺老孙不伺候了!”
说罢,他作势就要走。
“悟空,休得任性。”观音菩萨声音微沉,带着一丝警示,“西行乃天道定数,岂容儿戏?你五百年前犯下大罪,得此戴罪立功之机,莫要自误。”
她又看向三藏,语气缓和:“三藏,你亦不必忧心。脚力之事,贫僧自有安排。当务之急,是需先降服那孽龙,令其皈依,方可继续西行。”
她目光再次投向鹰愁涧,对身旁的木吒及几位护法金刚吩咐道:“尔等在此护持三藏。待贫僧亲自出手,降服此龙。”
话音落下,观音菩萨足下莲台缓缓飞至鹰愁涧上空。她宝相庄严,取出玉净瓶中的杨柳枝,蘸了些许甘露,便要向那涧水中洒去。这甘露蕴含无上佛法慈悲之力,最是能净化戾气,安抚神魂,度化顽劣。按原本轨迹,此甘露落下,便能洗去小白龙心中暴戾,令其皈依。
然而,就在那蕴含着浩瀚佛力的甘露即将脱离杨柳枝的刹那——
异变再生!
“吼——!!!”
一声与之前狂暴截然不同的龙吟,猛地自涧底深处炸响!这龙吟少了些许疯狂,却多了几分痛苦、挣扎,以及一丝……仿佛源自灵魂本能的抗拒!
紧接着,那原本碧绿的涧水,竟自深处泛起一丝极其淡薄、几乎难以察觉的混沌色泽!一股微弱,却带着“万法不侵”、“我道自在”意韵的奇异波动,混合在小白龙磅礴的龙气之中,轰然爆发!
轰隆隆——!!!
整个鹰愁涧仿佛活了过来,巨浪滔天,水龙卷肆虐!那蕴含着佛力的甘露,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带着抗拒与混沌意味的力量猛地一冲,消散了大半,未能如愿落入涧底核心!
观音菩萨拈着杨柳枝的手微微一滞,那古井无波的慈悲面容上,终于清晰地浮现出一抹惊愕!
“这是……混沌气息?!还有……那是……守护与自在的真意?怎么可能?!”以她的修为与见识,瞬间便辨认出那干扰之力中蕴含的独特道韵,绝非小白龙本身所有,更与佛门力量格格不入!
她的目光猛地锐利起来,穿透重重水幕,死死锁定涧底那盘踞的龙影。她能感觉到,在那白龙混乱的神魂核心,除了她早年布下的佛门封印与引导之力外,不知何时,竟多了一粒极其隐蔽、如同种子般扎根的“异物”!正是这“异物”,在关键时刻,引动了白龙潜意识的反抗,并释放出那丝诡异的混沌道韵,干扰了她的度化!
是谁?!竟能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在她选定的“棋子”身上做下如此手脚?!
是林凡!一定是他!
观音菩萨心中瞬间明了。除了这个身负混沌、屡次搅局的变数,再无他人!他竟然将手伸到了这里,试图截胡佛门预定的脚力!
“好胆!”饶是观音菩萨心境修为极高,此刻也不由得动了真怒。这已不仅仅是搅局,更是赤裸裸的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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