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暗夜潜行
冰冷刺骨。
无边的黑暗如同潮水,包裹着、挤压着、吞噬着意识。凌绝感觉自己在下坠,永无止境地下坠,仿佛正沉向幽冥地府的最深处。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还有自己血液滴落的微弱声响,嗒…嗒…嗒…,如同死亡的倒计时,敲击在他近乎麻木的神魂之上。身体的剧痛早已模糊,唯有丹田内那枚噬灵根,仍在微弱地、固执地旋转着,本能地、贪婪地汲取着空气中稀薄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灵气。
这丝汲取,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诡异地吊住了他最后一口气。毁灭与新生的力量,在这濒死的躯壳内进行着最原始、最残酷的拉锯。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时间在绝对的黑暗与痛苦中失去了意义。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肋骨折断的清晰咔嚓声和巨大的水花溅起声,将他最后一丝模糊的意识狠狠砸回躯壳!极致的撞击力让他几乎彻底昏死过去,冰冷的涧水瞬间从口鼻、耳朵,乃至全身的伤口疯狂倒灌而入,刺骨的寒意和强烈的窒息感如同无数根冰针,强行刺激着他残存的意识。
他落入了涧底的水潭。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挣扎起来,不顾浑身撕裂般的剧痛,拼命划动尚能活动的左臂和双腿,奋力浮出水面。冰冷的河水刺激着伤口,带来钻心蚀骨的疼痛,却也让他清醒了几分。他剧烈地咳嗽着,呕出大量呛入的、带着血腥味的潭水。
他抬头望去,两岸是刀削斧劈般的峭壁,高不见顶,只有一线微弱的天光从极高处漏下,而自己正被湍急、寒冷的河水裹挟着,身不由己地向下游冲去。他咬紧牙关,忍住周身散架般的剧痛,拼命向一侧河岸游去。水流湍急,暗流漩涡处处,好几次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卷走。终于,在耗尽最后一丝气力前,他左手猛地抓住了岸边一块覆满滑腻青苔的凸起岩石,指甲因用力而翻裂出血,才艰难地止住了冲势,一点点将自己从冰冷的河水中拖拽出来,瘫倒在湿滑泥泞的河岸上。
一上岸,他便大口大口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势,带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眼前金星乱冒,视野边缘阵阵发黑。右臂软软垂落,臂骨显然已经断裂,扭曲成一个不自然的角度。胸前被那修真境首领掌力震伤,内腑如同火烧,气血紊乱不堪。肩头的刀伤更是皮肉翻卷,被冰冷的涧水泡得发白肿胀,边缘开始泛起恶毒的青黑色。
前所未有的重伤,比起修炼《碎玉劫体》时主动寻求的、带着明确目标的痛苦,更加令人痛苦、绝望。他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牙齿咯咯作响,嘴唇乌紫。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不断诱惑着他沉入那永眠的黑暗。
他挣扎着,用强大到近乎残酷的意志力对抗着昏迷的欲望,《碎玉劫体》心法在意识中艰难运转,试图引导体内那仅存的、紊乱如麻的先天真气修复伤体。但伤势太重,多处经脉淤塞甚至断裂,真气运行到伤处便滞涩难通,甚至引来更剧烈的、针扎刀绞般的疼痛。丹田内的噬灵根仍在缓慢旋转,微弱地汲取着洞窟内稀薄的天地灵气和地脉中散逸的微弱煞气。
一夜时间,就在这种极致的痛苦、冰冷的绝望和与死亡拉锯的煎熬中,缓慢而残酷地流逝。洞外,落魂涧底的水流轰鸣声永无止息,如同为坠涧者奏响的永恒哀歌。
当天边第一缕微光再次艰难地透过那一线天的缝隙,投射到涧底,微弱地照亮这方绝域时,凌绝才缓缓睁开眼睛。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不见一丝血色,嘴唇干裂,但眼神中的涣散和迷茫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几乎凝固的疲惫和一种被痛苦打磨后异常冰冷的清醒。
他打量四周。涧底狭窄逼仄,怪石嶙峋,河水在不远处奔腾咆哮,散发出森森寒气。两岸是近乎垂直的、滑不留手的峭壁,长满了滑腻的青苔和少数几株顽强生长的怪异藤蔓。
“必须离开这里,找个更安全、更隐蔽的地方疗伤。”凌绝忍着周身无处不在的剧痛,用左臂支撑,艰难无比地起身,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伤势,如同踩在烧红的烙铁上,沿着湿滑的河岸,向下游蹒跚而行。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在一处水流稍缓的转弯地带,岩壁上似乎有一个被浓密枯黑色藤蔓遮掩的狭小裂缝。他心中一动,拨开那些坚韧如铁的藤蔓,一个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狭小洞口显露出来。洞内黑暗,但并无野兽腥臊气味,反而有一股淡淡的、奇异的矿物气息传出。
他心中一喜,谨慎地用灵识初步探查后,才艰难地拖着伤体钻了进去。洞窟初时狭窄,深入数丈后,内部竟稍显开阔,约有丈许见方,地面相对干燥,角落甚至有些干燥的苔藓和枯草。最奇异的是,洞壁某种黑色岩石似乎能吸收微弱的光线,并散发出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
他瘫倒在干燥的苔藓上,再次剧烈喘息。稍事休息后,他撕下身上相对干净的里衣碎片,就着洞内一处岩缝渗出的极小股、冰冷洁净的滴水,艰难地清洗了一遍身上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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