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娜对此忧心忡忡。她见过太多因力量失控而走向歧路的巫师。“力量越大,责任越大,埃利奥特。”她时常告诫,灰色的眼睛锐利如鹰,“更重要的是,懂得隐藏锋芒。在你不完全了解这个世界之前,过人的天赋有时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是危险。”
埃利奥特深以为然。他骨子里那个前社畜的灵魂,早已深刻理解“低调做人,高调做事”(而他现在连事都不想高调)的精髓。他将“苟住哲学”奉为圭臬。在皮箱里,他可以相对放松地探索自己的能力;但一旦离开这个庇护所,他决心要做一个最不起眼的、符合年龄的“普通”小巫师。
为了练习控制,他甚至自己发明了一些小游戏。比如,不用手,仅凭意念操控一根羽毛,让它以恒定的速度绕着一只沉睡的蒲绒绒飞行,且不能惊动它分毫。或者,尝试同时给三只颜色不同的毛线球施展漂浮咒,让它们按照不同的节奏和轨迹在空中舞动,锻炼多线程操控能力。这些练习极其耗费心神,但也让他对自身魔力的掌控愈发纯熟。
平静而充实的生活中,偶尔也会泛起意外的涟漪。
在一个阳光和煦的下午,纽特和蒂娜需要去魔法部办理一些关于神奇动物保护法规的文件,临时将埃利奥特托付给住在不远处的、一位同样深居简出的巫师朋友——谢诺菲留斯·洛夫古德先生。
那是埃利奥特第一次正式拜访洛夫古德家。那栋房子看起来有点像巨大的黑色圆柱体,屋顶上有一个奇特的、指向天空的金属装置。屋内更是光怪陆离,充满了各种匪夷所思的装饰品:会反戴的狮子头形状的帽子、巨大的、像是用萝卜雕刻成的雕塑、以及墙上挂着许多他看不太懂的、充满神秘符号的图表。
谢诺菲留斯先生本人,顶着一头狂乱的白发,眼神飘忽,说话带着一种吟诵般的节奏,内容时常涉及“弯角鼾兽”、“骚扰虻”这类埃利奥特在纽特的书房里都未曾见过的生物。他热情地给埃利奥特展示他最新一期的《唱唱反调》,封面标题耸人听闻,内容天马行空。
就在埃利奥特努力理解“骚扰虻是如何吸走人们的逻辑思维”时,一个纤细的身影从旋转楼梯上飘了下来。
那是一个年纪比他稍小的女孩,头发是淡金色的,长及腰际,如同皎洁的月光纺成的丝线。她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裙子,赤着脚,眼神澄澈而空灵,仿佛能看到常人看不见的维度。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脖子上挂着一串用软木塞串成的项链,耳朵上还挂着两个胡萝卜形状的耳坠。
“这是卢娜,我的女儿。”谢诺菲留斯介绍道,语气里充满慈爱。
卢娜没有像普通孩子那样害羞或打招呼,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埃利奥特,那双浅银色的、略显凸出的大眼睛里,没有好奇,没有审视,只有一种纯粹的、仿佛洞悉了一切的了然。
“你好,”她的声音空灵,像风中摇曳的风铃,“你身上有很多泡泡。彩色的,很安静,不像爸爸说的那些骚扰虻那么吵。”
埃利奥特愣住了。泡泡?他下意识地感受了一下自身,是说他体内那庞大而温顺的魔力吗?还是指他作为穿越者的灵魂特质?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卢娜的注意力就被他口袋里微微蠕动的东西吸引了。“你带着一只蒲绒绒宝宝?”她歪着头问。
埃利奥特惊讶地点头,从口袋里掏出那只他偷偷带出来、准备路上安抚用的、只有毛线球大小的蒲绒绒。“它有点怕生。”
卢娜伸出手,没有直接去摸,而是轻轻哼起了一段没有歌词的、旋律古怪却悦耳的小调。那只原本有些紧张的蒲绒绒,细长的绒毛渐渐舒展开,发出细微的、满足的咕噜声,主动朝着卢娜的手指方向滚了滚。
埃利奥特心中一动。他能感觉到,卢娜身上也有一种类似纽特爷爷、但又截然不同的、与魔法世界紧密相连的气质。她似乎能直接感知到许多无形的东西。
那天下午,他们没有玩任何孩子们常玩的游戏。他们坐在洛夫古德家那有些杂乱但充满奇思妙想的院子里,一个安静地抚摸蒲绒绒,一个分享着自己看到的“泡泡”和“弯角鼾兽的足迹”。对话时常跳跃,缺乏逻辑,却奇异地和谐。埃利奥特不需要刻意伪装成熟,也不需要解释自己为何能理解一些超龄的概念。在卢娜面前,他感到一种罕见的放松,仿佛她天生就能接受一切非常规的存在。
从那以后,埃利奥特偶尔会跟随纽特去拜访洛夫古德家。他和卢娜形成了一种奇特而舒适的友谊。他们可以一起安静地看云,辨认天空中可能存在的神奇飞鸟;可以交流各自从长辈那里听来的、关于魔法生物的冷门知识(尽管卢娜的版本常常充满她父亲独特的想象);甚至,埃利奥特发现,当他尝试进行那些精细的魔力操控练习时,卢娜虽然看不到具体的魔法形态,却能感觉到“那些泡泡在跳舞,很有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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