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夏日的阳光,透过斯卡曼德家书房那扇总是沾着点雨渍的玻璃窗,在弥漫着旧羊皮纸和干草药气味的地板上投下斜斜的光斑。与霍格沃茨礼堂那经由魔法精确调节、永恒温暖的光辉不同,这里的阳光带着麻瓜世界特有的、真实的燥热和漂浮的微尘。埃利奥特坐在书桌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块光滑的木片——那是卢娜上次信中随附的,据说是“防妖眼镜”的边角料,能帮助过滤“干扰性思想”。他正在进行的,是邓布利多校长布置的暑假作业:在非魔法环境下练习控制“古代魔法视野”。
这比在城堡里更难。他必须极力收敛心神,才能不去“解读”墙壁内电线中流动的、如同微弱溪流般的电流光痕,或者邻居家电视机散发出的、杂乱无章如同噪音的电磁“辉光”。这感觉就像强行闭上一只刚刚获得、对世界充满好奇的新眼睛,精神上的疲惫远胜于身体。
猫头鹰邮差成了他与那个流光溢彩的魔法世界最重要的纽带,但这条纽带似乎在一端打了结。赫敏寄来了厚厚一沓信,里面是详尽到令人咋舌的二年级书单(甚至包括几本N.E.W.Ts级别的参考书),还附上了一些她从麻瓜图书馆精心找到的、关于“超感官知觉”和“认知异常”的心理学文章剪报。虽然方向完全跑偏,但那份笨拙而真诚的关切,让埃利奥特心里暖暖的。
罗恩的信则像一封来自陋居的现场报道,充满了活色生香的烟火气。他用潦草的字迹描述了弗雷德和乔治如何试图用自动喷水羽毛笔恶作剧,结果误中了正在晾晒的韦斯莱夫人最好的床单,以及他对即将到来生日的“悲惨”预期——“比尔送了我一本他自己写的古埃及诅咒笔记,查理是一条据说是罗马尼亚火龙蜕皮做的腰带(你敢信?),而珀西,梅林保佑他,肯定又是一本《级长怎样获得权力》。”信的末尾,他热情地写道:“说真的,你和哈利什么时候能来?妈妈念叨好几次了,而且金妮老是偷偷问起你(别告诉她我告诉你了!)这里保证比伦敦那麻瓜房子好玩一百倍,虽然吃的有时候需要跟地精赛跑才能抢到。”
然而,寄往女贞路4号给哈利的信,却如同投入了无底洞。起初,埃利奥特以为哈利只是被德思礼一家管束得严,或者沉浸在难得的(虽然可能并不愉快)家庭生活中。但接连几封去信都石沉大海,甚至连他特意拜托偶尔来访的海德薇(它似乎对纽特爷爷从瑞士带回的一种带壳坚果情有独钟)带去的、系在它脚上的小纸条也原封不动地被带了回来。海德薇每次落在窗台上,都显得异常焦躁,雪白的羽毛微微蓬松,金色的眼睛里充满困惑和一丝委屈,咕咕地低声叫着,用喙轻轻啄着那未被拆封的信件,仿佛在向埃利奥特诉苦。
“这太不对劲了,纽特爷爷,”埃利奥特忧心忡忡地说,手里捏着那封退回的信,“哈利就算再不方便,也绝不会不看海德薇送的信。罗恩在信里也说,他们寄给哈利的信全都杳无音信。”
纽特放下手中正在给一只心情不佳的卜鸟调配的安神药剂,眉头紧锁:“确实不寻常。猫头鹰,尤其是像海德薇这样忠诚又聪明的,几乎从不会找不到收信人,除非……遇到了非常强大的、针对性的拦截魔法。这种魔法通常很古老,而且施放起来代价不小。”
这种担忧像一小片挥之不去的阴云,悬在埃利奥特的心头。与之相比,德拉科·马尔福那封用华丽羊皮纸书写、由一只高傲的谷仓猫头鹰送来的信,倒显得无足轻重了。信中充斥着对法国庄园“令人窒息的无聊”的抱怨,以及卢修斯·马尔福对他“与某些学院学生过于……接近”的“谆谆告诫”。但在信纸最不起眼的角落,用几乎难以辨认的小字添加了一句:“……父亲的书房最近添置了一批关于古代魔法遗迹的孤本,大概是为了充门面,灰尘厚得能埋下一只嗅嗅。不过,里面有些关于‘感知节点’和‘魔力共鸣’的插图,倒是有点意思,虽然肯定是无稽之谈。” 这几乎是一种心照不宣的、极其隐晦的信息共享。埃利奥特回信时保持了同样的风格,感谢了他的“无关紧要的发现”,并简短评论了伦敦连绵的、适合待在室内看书的阴雨天气。
而真正能像一缕清冷月光般穿透这片阴云的,永远是卢娜的信。她的信纸总带着一种独特的、似有若无的混合香气,像是雨后青苔、旧书页和某种不知名野花的气息。字迹飘逸灵动,仿佛不是写上去的,而是偶然落在纸上的精灵舞蹈。
“亲爱的埃利奥特,”她写道,开头总是如此直接,“我和爸爸在瑞典北部,这里夏天的夜晚只有几个小时,太阳只是打个盹儿就又醒了。我们追踪着一群据说戴着微型维京头盔的弯角鼾兽,可惜只找到了一些它们蹭过痒的树皮,上面留下了彩虹色的刮痕(附上一小片用透明魔法薄膜小心封存的、闪着珍珠光泽的树皮屑)。爸爸说这里的骚扰虻特别有艺术感,它们会排列成斯堪的纳维亚符文的样子飞来飞去……你手腕里那些调皮的金色闪电,在夏天会不会觉得太热闹了?也许它们需要听听溪流的声音,或者像泡泡一样浮在凉快的牛奶瓶里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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