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利奥特忍不住笑了,紧张感缓解了一些。“这里应该没有水藻妖,”他说,“布伦希尔德女士说过,这片水域被魔法净化过,很安全。”
“嗯,”卢娜轻轻划动着水面,激起细小的波纹,“也许它们不喜欢这么热的水。”
又一阵沉默。这次,埃利奥特鼓起勇气,稍微向她靠近了一点。近到能更清晰地看到她长长的、被水汽打湿的睫毛,和她脸颊上那层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绒毛。
“那个……”他清了清嗓子,感觉自己的脸还在发烫,“关于布伦希尔德女士说的……地底下的那个‘祂’……”
卢娜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他,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你觉得,如果真的是一条龙,我们……能做些什么吗?”埃利奥特问道,这个问题一半是为了找话题,另一半,也是他内心真实的忧虑。
卢娜思考了一下,银灰色的眼睛眨了眨:“爸爸在《唱唱反调》上写过,古老的生物往往遵循着古老的规则。也许它并不想醒来,只是……睡得太久,床变得不舒服了。”她的比喻总是这么奇特,“或者,它只是饿了,在梦里翻身。”
“饿了?”埃利奥特被这个说法逗笑了,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无道理。一条被封印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龙,如果苏醒,首要的可能确实是寻找食物,而那对冰岛来说,无疑是灾难性的。
“也许我们可以找到让它继续安睡的方法,”卢娜继续说,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如何安抚一只躁动的猫狸子,“比如,给它唱一首很古老的、关于星星和冰的摇篮曲?或者,找到它喜欢的那种魔法矿石,放在它枕头边?”
埃利奥特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心中那片因为未知威胁而泛起的涟漪,奇异地被抚平了一些。卢娜总有这种能力,用她独特的方式,将可怕的事情变得……似乎可以理解,甚至带上一丝奇异的浪漫色彩。
“也许吧,”他轻声说,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被温泉水浸润的、泛着健康红晕的脸颊上,“希望事情能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他们脚下的池底,传来一阵极其轻微、但确实存在的震动。比之前在冰川那里感觉到的还要微弱,更像是某种深沉的回响,伴随着温泉的水流,传递上来。同时,池水似乎温度升高了极其细微的一点,水底某个地方,冒出了一连串比之前更大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暗红色光泽的气泡。
两人同时感觉到了。
卢娜低下头,看着那串异常的气泡升起、破裂,轻声说:“它好像……又动了一下。这次离我们更近了。”
埃利奥特也感觉到了那股源自地底深处的、令人不安的脉动。他看向卢娜,发现她也正看着他,那双总是显得有些疏离的银灰色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照出他的身影,以及一丝和他同样的、混合着好奇与忧虑的情绪。
水汽氤氲,缭绕在他们之间。碧蓝色的温泉,黑色的沙滩,白雪覆盖的远山,永不落幕的极昼天空,以及身边这个刚刚让他意识到某种全新情感的、独特的女孩……还有那来自地底、预示着不确定未来的低沉脉动。这一切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复杂而深刻的画面,永远烙印在了埃利奥特的青春记忆里。
他知道,纽特和蒂娜很快会回来,他们的冰岛之旅也终将结束。但这一刻,在这片隐秘的温泉里,与卢娜共同感受到的这份悸动与隐约的不安,让他觉得,这个暑假,远比想象中更加漫长,也更加难忘。他悄悄深吸了一口气,将这份混合着甜蜜与沉重的感觉,深深埋藏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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