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阳同志,老朽有个不情之请想要请你帮忙。”张震霆苦笑着说道,面对其他人他大可以直接向其施加压力,可面对李明阳这位太子爷,他也只能用商量的口吻来说。
听到张震霆终于不再绕圈子,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一丝他这等人物极少流露出的无奈,李明阳心中了然——图穷匕见了。他面色不变,心中却暗道:“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他语气依旧保持着恭敬,但措辞却如同精心构筑的堤坝,不留一丝缝隙:
“张老您言重了,您有事找我,是看得起我李明阳,是我的荣幸,万万当不起一个‘请’字。只要是符合国家法律和政策规定,在我职责范围和能力之内的事情,小子我一定尽心尽力,绝无推诿。”这番话,听起来谦逊诚恳,实则已将所有的“后门”彻底封死。潜台词无比清晰:不违背原则、不触犯法律的事,我可以帮忙;但想让我在张明龙的案子上法外开恩,绝无可能。
张震霆在政坛沉浮数十年,何等老辣,岂会听不出这年轻人话语里的绵里藏针和坚定立场?他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恼怒,有无奈,更有一丝为家族晚辈不争气的悲哀。但事已至此,为了保住张家那一线血脉,他这张老脸,今天也只能豁出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近乎直白的恳求:
“明阳同志,这个忙……我想只要你愿意,是能帮上的。”他不再掩饰,直接点明,“我那个不成器的孙子张明龙,在你们临海市犯了罪,闯了大祸,这是他咎由自取!我的请求是,能不能……能不能把他移交给京都的司法机关来审理?”
他似乎生怕李明阳误会,急忙补充表态,语气甚至显得有些急切:
“当然!我张震霆以我这辈子的名誉担保,只要人到了京都,司法机关该怎么判就怎么判!该坐牢坐牢,该枪毙枪毙!我绝对不插手,不干预,更不会为此说半句话!那都是他罪有应得,自找的!”
话说到此,他的声音里透出一股深沉的、属于垂暮老人的悲凉与恳切:
“只是……明阳同志,你也知道,为人父母、为人祖辈的,都不容易啊。他若是在京都受审、服刑,我们这些老的,好歹……好歹还能抽空去看他一眼,给他送口吃的,送件穿的……就算尽了一点为人长辈的心,做了我们该做的事,将来下去了,也能对他父母有个交代……所以,老头子我今天拉下这张脸,恳请你……通融通融。”
李明阳静静地听着,心中没有丝毫动摇,反而更加警惕。他根本不相信张震霆“绝不干预”的保证。他敢用一切打赌,只要张明龙一旦被移交到京都,以张家的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和能量,下一秒就会有无数种手段运作起来,让这个罪大恶极之徒最终逍遥法外,甚至可能改头换面,远走高飞。那才是对法律最大的嘲弄,对临海市无数受害者最残酷的背叛!
然而,让他内心感到一丝复杂和意外的是,张震霆这位一生以刚正不阿、爱惜羽毛着称的老革命,到了晚年,竟然会为了这样一个不堪的孙子,不惜放下毕生坚守的尊严和原则,亲自下场,如此低声下气地求情。这或许就是人性的复杂与无奈吧。
但原则就是原则,底线不容触碰。
李明阳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斟酌措辞,随后,他的声音透过话筒,清晰、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却又依旧保持着对长辈的尊重:
“张老……对不起。”
他先定了调,然后才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千钧锤炼:
“您的这个要求,请恕我李明阳……不能答应。”
他提到了临海市的人民,将个人的请求与民众的意志对立起来:
“张明龙在临海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天理难容!我作为临海市的父母官,如果今天因为您的一个电话,就答应将他移交给京都,那么,临海市几百万双眼睛会怎么看我?那些被他残害的受害者家属会如何悲愤?他们会指着我的脊梁骨骂我李明阳官官相护,徇私枉法!这个千古罪名,我担待不起,我的良心更不允许我这么做!”
他最后给出了一个在法理和人情之间,他所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通融”:
“张老,我能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安排你们亲属,与他见上一面。除此之外,关于案件审理的一切,都必须严格依照我国的法律程序,在临海市进行,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这番话说完,电话两端,同时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这沉默,沉重得仿佛能压垮空气。一边,是功勋卓着却晚节堪忧的老者,被彻底拒绝后的无言以对;另一边,是坚守底线、承受着巨大压力的年轻官员,在完成原则性表态后的凝重与决绝。电话线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只剩下彼此压抑的呼吸声,在无声地较量着。
电话那头的沉默持续了良久,久到李明阳几乎能透过听筒,感受到那位老人沉重而艰难的呼吸。最终,张震霆的声音再次传来,那原本中气十足的嗓音此刻显得异常苍老和沙哑,仿佛带着最后一丝不甘与确认: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