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官渡之战/第214章/神兵天降斩敌酋,火烧连营惊天下/
风在黎明前的黑里试探,像獠牙贴过草尖。河岸与营垒之间,隔着一段被寒霜压弯的荒坡,星光碎在霜面上,仿佛无数只睁开的眼睛。高顺半跪在坡顶,指尖按住泥土,呼吸极浅,耳中只听见两种声音——风与水。风自北来,水自下游回,方向正合。
他身后五百陷阵死士贴地而伏,面甲不映火、刀背蒙布,盔缨皆剪去,只余冰冷的弧线。昨夜横渡的河水尚未干透,铠甲内侧还渗着寒意,但没有人抖。有人忍不住咽口水,咽喉的肌肉一动,高顺回头,只看了那人一眼——短短一瞬,那人的脊背已经像被一面看不见的墙抵住,呼吸被摁回胸腔。
“出此线者,死。”高顺在夜里用刀锋在地上拉了一道窄得几乎看不见的线,冷声道,“议主公开口者,死。”
沉默像一张面具,扣住了整支队伍的脸。最靠前的三名斥候伏着前滑,披在身上的麻衣与枯草形色无异。他们每前进一步,就在身后放下三根细如发丝的麻绳——“龙越”的暗子留的路标,顺着营地外围的豁口、巡夜的更替时间和酒帐的位置一路牵引,最终汇入营门左侧的一条阴沟。那阴沟以往是为大军换马后冲刷马蹄血污之用,今夜却成了吞人的黑蛇口。
高顺低声:“三段。”
队列无声分解。第一段为“斩门”——曲义领十人,以铁楔和短斧开侧门栅;第二段为“割喉”——魏延领七十九人,切入帐群,斫断鼓角与报更;第三段为“摘星”——他亲自率余众,直扑中军大帐。
“记住,”高顺将声音压成风里听得见的细,“我们不是来杀人海。我等是手术刀,只切要害。”
他把手伸进怀中,摸到第一只锦囊的空囊口。这是他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一枚被放置得极准的棋子。可是,能做一枚颠覆天下的棋子,死而无憾。
他握住战刀,手背收紧,劲力顺着臂骨往上攀,眼里的光忽暗忽明:“动。”
——
营门的木栓忽然发出一声细微的“吱”。曲义的斧背没有砍,是轻轻顶住了栓端,借力撬起。栓一松,门扇随风内开一寸,门后昏睡的门卒依旧头枕长戈,嘴里喷着酒气。曲义抬指,一名死士俯身,手刀一点,那人喉结一收,气断如丝,连眼都没来得及睁。
魏延这时已经贴着营墙滑过,他的刀不是劈,像撩开帷幕一样割过帐布的边缘,布帘悄无声息地落下。里头蜷着睡的战鼓手被寒气激得缩了缩,下一息,他的嘴被掌心捂住,刀锋自耳下冷冷贴过,一线血珠在夜里像被风吹化的红叶。紧接着,两名负责报更的士兵踉跄起身,刚要呼号,腰间拳影闪过,肋骨“咯”的一声,便再也发不出声。
火、鼓、号角,是大营的“神经线”。当这三条线在刹那间被剪断,整张营的脸就垮了。
“摘星”的队伍像一道黑影的流,攀上中军大帐前的台阶。台阶上插着两盏风灯,灯内酒脂味浓,火苗被风压得贴在棉芯上。高顺脚尖一点,灯被踢翻,火光在地上爬了一寸,随即熄灭。他不看,直直入帐。
帐内酒气四溢,地毯上横七竖八躺着十数个醉得天翻地覆的亲兵。中间案几侧倒,酒壶倒卧,几案脚在夜里折作滑稽的角度。一只铜盆里还漂着未干的手血。淳于琼却不在。
“外间。”魏延支耳,吐出两个字。
营外侧的小巷里传来压低了的吵闹与脚步的踉跄。高顺嗅到风向里有头马新抹过的油脂味,转身掠出帐门,长刀向下一磕,刀背磕在台阶边缘,迸出的火星溅到脚边的麻绳上——麻绳是一日前“龙越”悄然更换过的,纤维里藏着细细的麻油。火星粘了一粘,火便沿着绳,像一条饿得发狂的蛇,顺着帐群的边角蜿蜒爬行。
“半盏后,火自长。”他在心里默算,脚下的步子更快了。
——
小巷狭得只能容两人并肩,帐与帐之间的缝隙里堆着极不合时宜的大捆干草与涸油瓮。有人在黑里哑声咒骂:“谁又把草堆挪到道上——”话没说完,魏延的刀背已经敲在他后颈。
巷尽头,一队亲卫拥着一人狼狈而行,那人披着外袍,襟前掖得乱七八糟,脚上竟是单履。他回头看了一眼,眼白露出,像浸在酒里的鱼眼。高顺一眼就认出他——淳于琼。
“分!”高顺低喝,身形在巷角一收一放,落在亲卫队的右后方,刀光三转两合,三名亲卫膝弯当即崩裂,人连叫都没叫出就倒了。
淳于琼被拉扯得跌了一跤,手掌在地上撑出一片泥血。他狂喘,贴着墙根想窜过另一头。前方忽然有人影横出,一把大斧横栏在道上。那是张辽,他从左翼切割回来,额发被汗水压得紧,眼里是一种冷静的火。他不言,斧刃一翻,斫在挡路的一名偏将颈上——那偏将叫许攀,是淳于琼手下中军都督,酒劲还没退,刀举到半空,头已经先一步滚落,滚过两丈,撞在油瓮上“咚”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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