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长办公室的寂静沉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低压,每一件装饰品——从冰冷的军刀到墙上的“武运长久”书法——都仿佛在无声地施加着压力。这里不是探讨真理的地方,而是权衡利益与权力的风暴中心。
中村大佐最终没有明确表态,只是挥了挥手让苏黛退下。但一小时后,一份措辞冷淡的书面查询被送到了76号李士群办公室,要求其“协助说明”近日在其“辖区”内发生的、可能影响“友邦商人安全”及“市面稳定”的事件。仅此一句,已让76号内部鸡飞狗跳。吴世宝被李士群叫去厉声训斥,冷汗淋漓。苏黛站在走廊尽头,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呵斥声,嘴角掠过一丝冰冷的弧度。这场自导自演的闹剧,以导演者的狼狈收场而告终,但它所激起的涟漪,却让水下的暗流变得更加汹涌复杂。她知道,经此一事,肖衍身上的疑点非但未减,在中村心中反而可能更重了——一个能引得76号如此愚蠢地出手“关注”的银行家,岂会简单?
在整个汇报过程中,苏黛内心并非毫无波澜。她对76号愚蠢行动的愤怒与鄙夷,与智识上完成精密推理的快感交织在一起。而当中村最终采纳其隐含建议、出手敲打76号时,她感受到的是一种权力通过其智谋得以延伸的冰冷满足。与此同时,76号办公室内的吴世宝,则从最初的得意洋洋瞬间跌入巨大的恐慌与困惑,他无法理解为何“表功”会引来如此严厉的斥责,这种基于愚蠢的恐惧,与苏黛基于智慧的冷静,形成了荒诞而鲜明的对比。
中村大佐雪茄的烟雾,象征着权力运作的模糊性与不可捉摸,真相往往隐匿其后。苏黛分析用的白板,则象征着理性与逻辑试图穿透迷雾的努力,是秩序对混乱的解析。而那封措辞冷淡的官方书面查询,则是权力最含蓄也最严厉的表达方式,它不露声色,却足以在下层官僚机构中引发一场地震,象征着顶层意志如何通过细微的渠道撬动整个系统。
《吕氏春秋》中“掩耳盗铃”的典故,恰是76号此次行动的绝妙注脚。吴世宝之辈以为制造一场“袭击”就能瞒天过海,向主子邀功,却不知其愚蠢行为本身发出的响声(逻辑漏洞),早已将其意图暴露无遗。他们塞住的只是自己的耳朵,却骗不过真正的监听者。苏黛所做的,不过是精准地捕捉到了那“盗铃”时必然发出的、他们自以为无人听见的巨响。
(为庆国庆,迎中秋,八天假期每天更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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