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顶之心”阀门的另一端,并非预想中的机械舱或狭窄通道,而是一片骤然开阔的、令人灵魂战栗的静谧空间。
空气瞬间变得清冷、稀薄,带着一种仿佛来自宇宙深空的、绝对纯净的寒意。李琟扶着几乎失去意识的夜枭,踉跄踏出,脚下传来金属网格板轻微的震动。他抬起头,然后,呼吸为之停滞。
他们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的殿堂中央。头顶之上,并非建筑材料,而是一片无垠的、正在缓缓旋转的深邃星空投影。无数星辰如同破碎的钻石,被精准地镶嵌在黑暗的天幕上,散发出冰冷而纯粹的辉光。银河如一条朦胧的光带横贯天际,星云如同泼洒的颜料,渲染出瑰丽而诡异的色彩。这并非静态的图像,而是一个动态的、拥有近乎真实景深的宇宙模型,其逼真程度让人产生一种骤然脱离大地、漂浮于虚空之中的强烈失重感与渺小感。这便是“星空之间”,一个被封印在基地核心的、关于无垠宇宙的梦境。
殿堂四周是环形的、布满了各种古老天文观测仪器和复杂能量导流管线的壁面,它们沉默地指向穹顶,如同朝拜星空的沉默祭坛。整个空间唯一的光源便来自那片人造天穹,幽蓝色的星辉洒落,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扭曲,投射在冰冷的地面上,如同两个被遗弃在时间之外的孤独剪影。
“成功了……我们……”李琟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堂中激起微弱的回响,旋即被更大的寂静所吞噬。成功的喜悦还未来得及滋生,便被眼前景象带来的磅礴孤寂感彻底淹没。在这里,仿佛基地的喧嚣、“黛”的威胁、军统的博弈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实,只剩下人类面对宇宙时那与生俱来的、刻入骨髓的孤独。
夜枭发出一声压抑的、带着血沫的咳嗽,身体软软地向下滑倒。李琟急忙将她扶住,让她靠在一个类似控制台的金属结构旁。幽蓝的星光下,她的脸色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蜡黄,左臂伤口的坏死范围在持续扩大,散发出的甜腥气味与这里纯净冰冷的氛围格格不入。高烧让她的身体滚烫,意识模糊,仅能勉强维持半清醒状态。
“坚持住,夜枭!我们找到‘星空之间’了,很快就能找到密钥……”李琟一边快速检查她的伤势,一边试图用话语激励她,然而他自己心底也沉了下去。伤势恶化的速度远超预期,他们缺乏有效的医疗手段,时间成了最残忍的敌人。
夜枭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涣散的目光扫过瑰丽的穹顶,嘴角扯出一个近乎虚无的弧度:“真……安静啊……像……坟墓……”她的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却精准地道出了此地的本质——一个美丽而致命的绝地。
李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迅速将殿堂粗略检查了一遍。唯一的出口,就是他们来时的那条管道,此刻阀门已在内部锁死,暂时安全,但也意味着退路已断。四周的仪器大多处于沉寂状态,能量反应微弱。他的终端在这里接收不到任何外部信号,连之前时断时续的陈垣的精神连接,也如同被这片星空彻底屏蔽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成了真正的孤岛。 与外界的联系被完全斩断,唯一的同伴生命垂危,而解开谜题的希望,却悬在这片冰冷而沉默的星空之上。
“必须……尽快找到‘生命印记共鸣’的方法……”李琟将夜枭安顿得稍微舒适一些,开始集中精神研究这片星空投影。他回忆起阿诚的提示,以及那段全息影像中研究员提到的“奠基之石”和“生命印记”。
他走到殿堂中央,站在星辉最盛之处,尝试调动自身的精神力,去感知、去共鸣。然而,他的意识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除了激起一片冰冷的反馈,一无所获。这片星空像一个完美的、封闭的系统,拒绝着任何外来的、不匹配的访问请求。
“方法……不对……”夜枭气若游丝地提醒,她虽然虚弱,但战士的直觉仍在,“那些研究员……留下的……是集体的……印记……一个人……不够……”
李琟恍然。他快步回到夜枭身边,握住她那只尚未受伤的、滚烫的右手。“帮我,”他直视着她逐渐失去焦距的眼睛,语气坚定,“我们需要一起。将你的意识,哪怕只有一丝,与我的连接。我们需要模拟出……一个‘集体’的雏形。”
这是一个冒险的举动。夜枭此刻的精神状态极不稳定,强行进行意识连接,很可能对她的意识造成不可逆的损伤,甚至可能将李琟也拖入精神混乱的深渊。
夜枭没有任何犹豫,用尽最后力气反握住他的手,闭上了眼睛。“来……吧。”
李琟深吸一口气,排除所有杂念,将自身的精神力调整到最柔和、最包容的频率,如同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探向夜枭那如同风暴海洋般的意识边缘。他不敢深入,只是在边缘尝试建立连接,寻找那微弱的、代表着“生命印记”的独特波动。
过程缓慢而痛苦。夜枭的意识世界中充斥着伤痛的嘶吼、高热带来的谵妄幻象、以及深沉的疲惫。李琟如同在雷区中漫步,需要极致的小心。汗水从他的额角滑落,滴落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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