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太平洋海水，在三百米深处挤压着“海渊丸”号攻击核潜艇流线型的钛合金外壳。艇内，只有仪表盘幽绿的荧光和主机低沉的嗡鸣。空气里弥漫着机油、汗味和一种无形的、绷紧到极致的压力。渡边雄像一头困在铁笼里的暴熊，焦躁地在狭小的指挥舱内踱步，锃亮的军靴踏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叩击声，每一次都敲在舱内十几个山口组核心成员的心脏上。
主控台巨大的屏幕上，分割成数十个窗口。全球各大金融市场的实时行情瀑布般流淌，离岸账户的余额数字闪烁着令人心安的绿色，加密货币钱包的密钥加密状态稳定，几条代表大宗黑金走私船航迹的线条正平稳地穿过国际水域，指向预定的交割点。这是山口组庞大金融帝国跳动的电子心脏。
“组长，”一个戴着厚眼镜、脸色苍白的年轻技术员声音发紧，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残影，“‘冥河’系统自检完毕，所有备用节点已激活，资金分散协议运行正常。理论上…不可能被追踪锁定。”他额角的冷汗在幽光下清晰可见。
“理论上？”渡边雄猛地停步，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技术员，脸上那道从眉骨划至嘴角的旧疤在阴影里扭曲如蜈蚣。“我要的不是理论！是绝对！”他低吼着，一拳砸在坚固的合金控制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震得屏幕画面都晃了晃。“姜璃那个疯女人！她把白薇薇当猪肉拆了卖！下一个轮到的就是我们！那些钱！是我们最后的本钱！是翻身的子弹！懂吗？！”
他粗重地喘息着，目光扫过屏幕上那些代表着巨额财富的数字，眼神里混杂着贪婪和一种深切的、野兽般的恐惧。几天前璃资本艺术展上那柄胫骨槌敲下的闷响，仿佛还在他耳边回荡。那不是拍卖槌，是丧钟！敲给白薇薇，也敲给所有与姜璃为敌的人。
“是！组长！”技术员吓得一哆嗦，手指敲得更快，几乎带出风声。
突然，屏幕上所有代表资金流动的绿色箭头和数字，毫无征兆地集体凝固。
不是卡顿，是彻底的、绝对的静止。
紧接着，所有窗口的边缘，瞬间被刺目的血红色侵占！那红色如同活物般蔓延、侵蚀，眨眼间覆盖了整个屏幕！刺耳的、毫无感情的电子警报声尖啸着撕裂了潜艇内压抑的寂静：
【最高警报！全域锁定！】
【资金池：$10，347，821，655.79】→ 【状态：冻结】
【来源指令：未知最高权限】
【破解可能性：0.00%】
【警告：底层协议覆写…】
猩红的光映在渡边雄骤然失血的脸上，映在每一个成员呆滞惊恐的瞳孔里。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那尖啸的警报声在狭窄的钢铁空间里疯狂冲撞、回荡。
“八嘎！！！”渡边雄的咆哮如同受伤野兽的垂死嚎叫，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暴怒和深入骨髓的绝望。他猛地扑到主控台前，布满青筋的双手疯狂地捶打着冰冷的屏幕和键盘，发出“砰砰砰”的闷响。“动啊！给我动！解锁！解锁！！”
屏幕纹丝不动。那片血红色，冰冷、坚固，像一块巨大的、无法撼动的墓碑，死死地压在山口组百亿美元的“尸体”之上。技术员面无人色，手指在键盘上徒劳地敲打，每一次敲击都只换来系统更冰冷的红色警告提示。十亿，足以买下一个小国的财富，就在这0.7秒内，变成了电子坟墓里一串无法触碰的数字。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一个穿着高级定制西装、负责欧洲洗钱渠道的干部失神地喃喃，手中的雪茄掉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烫出一个焦黑的洞。
绝望像无形的瘟疫，瞬间攫住了指挥舱内每一个人。空气沉重得如同铅块，压得人无法呼吸。只有渡边雄粗重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和那持续不断的、令人疯狂的警报尖啸。
就在这时，“哐当”一声轻响。
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警报的噪音和渡边雄的喘息。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被吸引过去。
是那个被随意放置在角落控制台上的铅盒——那个曾经装着“黑日冕”样品、夹层藏着赵氏走私名单、此刻空无一物的盒子。它此刻正诡异地、高频地振动着，坚硬的铅制外壳撞击着金属台面，发出持续不断的、令人牙酸的“嗡嗡”声。那声音，竟隐隐压过了刺耳的警报！
渡边雄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那个疯狂震动的铅盒。一个名字，带着彻骨的寒意，瞬间击中了他。
AI-K。
那个被姜璃从地狱边缘拉回来、在切尔诺贝利化为星尘的幽灵！他的意识碎片没有消散，而是融入了这张覆盖全球的金融巨网！他不是人，不是程序，是游荡在数据深渊里的金融之神！冻结他们百亿资金的，不是姜璃，是这个已死的、却无处不在的复仇之灵！
“关掉它！关掉那该死的警报！”渡边雄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疲惫和…认命。他不再看那刺目的血红色屏幕，也不再理会那个疯狂震动的铅盒。他转过身，背对着那象征着彻底失败的电子墓碑，一步一步，沉重地走向指挥舱角落一个镶嵌着菊花纹章的厚重合金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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