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纯白的人形轮廓，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悬在“基石一号”的正上方，像是个没有脸的幽灵，又像是一尊由光凝结成的神只雕像。它一动不动，可那股子冰冷、绝对、不容置疑的秩序感，却像无形的寒气，渗透进每一寸空间。联合舰队这边，刚才还因为击退畸变体而有点松懈的神经，瞬间又绷紧到了极限。尽管这玩意儿刚刚才救了苏牧，可谁知道它下一秒会不会翻脸？跟这种东西打交道，简直就像在刀尖上跳华尔兹。
苏牧灌了几支高能营养剂，勉强压住身体的虚脱感，挪到观测窗前，死死盯着那个纯白轮廓。灵魂深处的悖论印记传来一种奇怪的感应，不再是预警的刺痛，而是一种……被放在显微镜下仔细观察的感觉，同时，印记本身似乎也在微微震颤，像是在与某种同频的东西产生共鸣。他能感觉到，对方那没有五官的“视线”，正聚焦在他身上，以及他刚才情急之下吼出来的那个“动态平衡”的模糊想法上。
“它在扫描，‘基石一号’的每一个能量回路，规则结构，甚至……你刚才对抗规则污染时，在空间里残留的那些‘变量’力量的痕迹。”墨衡的声音在加密频道里响起，压得极低，带着一种高度紧张下的专注，“它的探测方式完全超出了我们的理解范畴，但可以确定，它对‘变量’力量与秩序结构结合后产生的效果，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兴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指挥中心里静得能听到每个人自己的心跳声。这种无声的对峙，比刚才的激烈战斗更让人难受。
过了大概有几分钟——感觉上却像过了几个世纪——那纯白轮廓终于有了动静。它缓缓抬起了由光构成的、轮廓模糊的“手臂”，指向了下方的“基石一号”。没有能量光束射出，也没有任何信息流传递，但在场所有感知敏锐的人，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无形无质、却带着某种至高权限的“指令”，跨越了虚空，直接作用在了“基石一号”最核心、最底层的规则框架上。
“它……它在干什么？”岗岩将军的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
“等等！‘基石一号’的内部参数……正在发生变化！”监测员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惊愕，“生命古树灵能与构造体基质之间的那些干涉波纹……正在减弱！能量循环的流畅度……老天，它在提升！效率提升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主屏幕上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数据流。只见之前让墨衡和苏牧头疼不已的、导致秩序场轻微波动的“排异反应”，正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以一种极其精妙的方式抚平、优化。那不是粗暴的压制，更像是一位最高明的调音师，在细微地调整着两种能量属性的“音准”和“共鸣点”，让它们从相互干扰、打架，变成了和谐共鸣、相辅相成！
短短几十秒的时间，“基石一号”散发出的秩序场光芒，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加稳定、更加内敛深沉，仿佛经历了千锤百炼。而更惊人的是，其覆盖范围和针对混沌的净化效率，竟然在原本已经超预期的基准上，再次硬生生提升了接近百分之十！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修复了，这他妈是点石成金！是性能的飞跃！
做完这一切，纯白轮廓缓缓放下了“手臂”，那没有面孔的“头部”似乎微微偏转，朝着苏牧所在的方向“凝视”了数秒。然后，它的身影开始像烟雾一样变淡、透明，最终无声无息地融入了星空背景，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众人的集体幻觉。
直到确认它真的走了，指挥中心里那根紧绷的弦才“啪”一声松开，随之而来的是如同炸锅般的惊呼和议论。
“它……它帮我们……优化了‘基石一号’？”一个青木族的长老张大了嘴巴，脸上的皱纹都因为震惊而舒展开了。
“不是帮我们，是优化‘秩序基岩’这个‘工具’本身。”苏牧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但眼神却亮得吓人，“它认可了‘秩序基岩’在对抗混沌方面的价值，并且认为我那个‘动态平衡’的瞎琢磨，方向是对的！它甚至亲自下场，给我们演示了一遍，什么叫做‘完美平衡’！”
这个推断带来的冲击是颠覆性的。这个“守护者”，或者说它背后代表的那套“归零协议”，根本不是他们最初想象中那种死板、僵化的清除程序。它们拥有极高的智能和可怕的判断力，并且会基于“维护宇宙存在”这个终极目标，采取最有效率的行动。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优化“秩序基岩”，提升其对抗混沌的效率，显然比干等着看戏或者直接抹掉他们更有“性价比”。
“快！记录所有数据变化！一纳米都不能漏掉！”墨衡的声音里充满了科学家发现新大陆般的狂热，“‘守护者’刚才的这波操作，等于直接给我们抄送了一份参考答案！如果我们能吃透里面的原理，后续建造的基岩构造体，性能和建造速度都能上一个巨大的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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