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玄女驾着那朵淡紫色祥云,朝着花果山的方向飞去。云头下方,山川如黛,层峦叠嶂间缠绕着丝丝缕缕的薄雾,似轻纱漫舞;河流似带,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着天光云影,偶有渔舟泛波,撒下的渔网在阳光下闪着银光;田野里新插的秧苗泛着嫩青,如绿毯铺展,农夫弯腰劳作的身影点缀其间,似墨点入画;村落中升起袅袅炊烟,与晨雾交融,弥漫着淡淡的烟火气。
这缩微的人间画卷正缓缓铺展,可她却连一眼都未曾瞟过。满心满眼都是方才在娲皇宫里的情景,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旋转——女娲娘娘端坐软榻时,那双眸子里淬着的怒火与悲悯,仿佛能洞穿三界疾苦,连殿内的檀香都为之凝滞;那声“反了它”的呐喊,似惊雷炸响在九霄云外,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连发髻上的玉簪都跟着颤动;还有那块玄铁令牌,乌沉沉的底色上,“反抗”二字用赤金镶嵌,笔画苍劲如剑,透着灼人的光芒,仿佛能将人的魂魄都吸进去。这些画面在她脑海里翻来覆去地冲撞,搅得她心湖乱成一团,比东海的惊涛骇浪还要汹涌,连架云的法诀都险些紊乱。
她伸出手,指尖在微凉的云气中轻轻颤抖,连带着袖口绣着的星辰纹样都跟着晃动——那纹样是她亲手绣就,每一颗星辰的位置都分毫不差,此刻却像失了章法的棋局。选择女娲那边?那便意味着要举起反旗,与自己守护了千万年的天庭为敌。天庭势大,凌霄宝殿高耸入云,琉璃瓦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檐角的风铃日夜不息地吟唱着威严;南天门金光万丈,镇守的天兵天将铠甲如霜,手中的戈矛折射出凛冽的寒光;天兵天将数以万计,个个身披坚甲、手持利刃,操练时的呼喝声能震碎云层;更有三清四御、五方五老等上古神只坐镇,法力深不可测,一个眼神便能定鼎乾坤。
这般势力,胜算渺茫得如同风中残烛,稍有不慎便是魂飞魄散、万劫不复的下场,连轮回的机会都不会有。
可若是选择留在天庭?女娲娘娘那句“你给天庭众天将传授兵法,他们却用你教的兵法去压榨凡人”又如同一根尖刺,狠狠扎在她的良心上,拔不出,剜不掉,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
那些被天将欺凌的凡人,田间劳作时被抢走收成的农夫、街头叫卖时被掀翻货摊的小贩、灯下纺织时被强行征走布匹的妇人,哪一个不是女娲亲手用黄泥捏出来的孩子?哪一个不是有着喜怒哀乐的三界生灵?自己怎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苦难中挣扎,做那助纣为虐的帮凶?
“天道自在人心,民心所向,便是胜利所在……”女娲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带着一种穿透云霄的力量,仿佛能涤荡世间所有尘埃,连呼啸的风声都为之低柔。玄女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混在风声里,带着无尽的疲惫,连眼角的细纹都深了几分。
她望着前方渐渐清晰的花果山轮廓,水帘洞的飞瀑如白练垂挂,溅起的水珠在阳光下化作七彩霓虹;山顶的桃林已是硕果累累,粉白的花瓣还未褪尽,落在翠绿的叶间,像撒了一把碎雪。
可在她眼中,这片生机勃勃的仙境却蒙上了一层阴霾,连空气中的果香都带着几分苦涩。只觉得前路茫茫,左右为难。她活了无数岁月,曾辅佐轩辕黄帝大败蚩尤,看着涿鹿战场上的硝烟散尽,百姓重建家园;也曾指挥天兵平定过上百路妖王,将那些为祸一方的妖孽绳之以法,护佑一方安宁。什么样的惊涛骇浪没见过?什么样的千军万马没统帅过?可从未有过这般手足无措的时候,仿佛一只迷失在雾中的鸟儿,振翅欲飞,却不知该往哪片天空飞去,连方向都辨不清了。
且说天庭这边,御花园内正是繁花似锦的时节。朱红的牡丹开得如火如荼,层层叠叠的花瓣如锦绣堆叠,花蕊金黄,引得蜂蝶绕飞;洁白的琼花缀满枝头,如云似雪,微风拂过,花瓣簌簌飘落,似下了一场香雪;紫色的藤萝顺着汉白玉栏杆蜿蜒而上,一串串花穗如紫水晶雕琢而成,垂落下来,似紫色的瀑布;还有那不知名的奇花异草,红的似火,燃烧着热情;粉的如霞,氤氲着温柔;蓝的像海,涌动着静谧,争奇斗艳,将满园装点得如诗如画。
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芬芳,甜丝丝的,带着露水的清润,深吸一口,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涤荡干净。一条蜿蜒的白玉石子路穿梭在花丛间,石子是从昆仑山采来的羊脂白玉,打磨得光滑圆润,阳光照在上面,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如撒了一地碎金。路的尽头连着一座小巧的凉亭,亭顶覆着孔雀蓝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七彩光晕,亭柱上雕刻着缠枝莲纹,栩栩如生。
此时,天道仙子正缓步走在石子路上。她身着一袭湛蓝色长裙,裙摆曳地,拖过花瓣时带起一阵香风。裙面上用银线绣着流转的星河,北斗七星的斗柄微微倾斜,南斗六星的光芒柔和,二十八宿的星辰疏密有致,清晰可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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