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二年(1923年)秋,柳玉茹奉师命下山游历,考察江南文脉。于上海结识沈氏商行少东沈文渊(沈知意之父),情愫暗生。”
“民国十三年(1924年)夏,柳玉茹返山,言欲还俗嫁人。师门规训:弟子若婚嫁,须脱离师门,废去所学。柳玉茹执意,守静散人怜其才,准其保留基础心法,但收回师门信物(后复赠玉佩以念),自此断绝正式师徒名分。”
记录到此为止,简洁而克制。
沈知意看完,久久不语。母亲与父亲的相遇相识,她曾听父亲零星提过,只说是“一见钟情”,却不知背后还有这样的师门纠葛。
“母亲……是因为要嫁给父亲,才离开师门的?”她轻声问。
“这是主要原因。”顾知远坐回原位,“但还有一桩旧事,促使她下定决心。”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民国十三年春,也就是柳师妹下山游历期间,她曾奉师命去北平调查一桩文物走私案。那批文物中有一面汉代铜镜,据说有‘摄魂’之效。柳师妹在调查过程中,遭遇了一个组织——那时还不叫新月会,但核心成员已初具雏形。”
沈知意心中一凛:“新月会?”
“当时他们自称‘玄理研究会’,表面研究玄学心理学,实则探索精神控制的可能。”顾知远神色严肃,“柳师妹接触到了他们的研究,发现他们试图利用文物中的特殊‘场’来影响人心。她本想深入调查,却被师门紧急召回——因为那面汉代铜镜,在转运过程中突然碎裂,导致三名接触者精神失常。”
“铜镜碎裂与母亲有关?”杜清晏敏锐地问。
“无关。但柳师妹自责,认为若自己能更早察觉危险,或可避免悲剧。”顾知远叹了口气,“此事让她对师门‘只守护不干涉’的原则产生了质疑。她认为,面对那些意图滥用文物力量的组织,师门应当主动制止,而非仅仅‘守护’。这种理念分歧,加上她与沈先生的感情,最终促使她选择离开。”
办公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窗外传来学生隐约的读书声,与室内的凝重形成鲜明对比。
“所以,”徐砚深打破了沉默,“顾先生和守静散人现在要收回定魂珠,是继续奉行‘只守护不干涉’的原则,还是打算有所作为?”
顾知远看着三人,缓缓道:“恩师年事已高,思维趋于保守,仍主张封存。但我认为,时局已变。陈景澜的新月会已从研究走向实践,其‘囚笼计划’若得逞,将酿成大祸。定魂珠若妥善使用,或可成为对抗他的利器。”
这个回答出乎三人意料。
沈知意紧盯着顾知远:“你的意思是……不打算将定魂珠封存?”
“封存是最终归宿,但不是现在。”顾知远坦然道,“三日后你们依约交出珠子,我会将其暂存于师门在南京的一处秘库。待解决陈景澜的威胁后,再决定是继续保管,还是交还给你们,如果那时你们已有能力妥善使用它的话。”
“交还给我们?”杜清晏怀疑道,“师门会这么大方?”
“师门规矩,宝物择主。”顾知远看向沈知意,“定魂珠昨夜回应了沈小姐的血脉呼唤,这已证明她与珠子有缘。况且她是柳师妹的女儿,算半个师门后人。若她能掌握使用之法,又心怀正道,将珠子交予她守护,也未尝不可。”
这个提议太诱人,反而让沈知意更加警惕:“顾先生的条件是什么?”
“聪明。”顾知远笑了笑,“条件有两个。第一,三日后按时交出珠子,以示诚意。第二,在对付陈景澜这件事上,我们需要合作。”
“合作?”徐砚深挑眉,“怎么合作?”
“我知道陈景澜在南京还有据点,也知道他在找什么。”顾知远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张手绘地图,铺在几上,“他在找另一件东西——‘引魂铃’。此物与定魂珠本是一对,一引一镇。若他得到引魂铃,即便没有定魂珠,也能大幅增强其精神控制场的范围与强度。”
地图上标出了南京城内的几个红点,主要集中在城南老城区。
“这些是陈景澜可能藏身或活动的地点。”顾知远指着其中一个较大的红点,“此处,夫子庙附近的‘云香阁’,原是一家香料铺,实则是新月会在南京的秘密联络点。我的人监视多日,发现陈景澜受伤后很可能藏匿于此。”
沈知意与徐砚深、杜清晏交换眼神。顾知远的情报若是真的,那价值极大。但这也可能是诱饵,引他们入局。
“我们如何相信你?”沈知意直白地问。
“你们不需要完全相信我。”顾知远收起地图,“三日后,鸡鸣寺之约照旧。你们交出定魂珠后,我会将这份地图的完整副本给你们,并告知引魂铃的线索。届时,你们可以自行验证。若情报属实,我们再谈下一步合作;若不实,你们大可带着珠子离开南京,当然,前提是你们能摆脱我和陈景澜的双重追踪。”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