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波澜壮阔、却又带着些许憋屈气氛的东海,玄顽子携着岩磊,驾云慢行,一路向西。他们不再急于赶路,而是如同真正的云游者,时而按下云头,漫步于山野之间,辨识奇花异草,观察飞禽走兽;时而驻足于江河之畔,看那滔滔流水,感悟时光流逝与水之无常;玄顽子更会信手指点山河地貌,为岩磊讲解其中蕴含的粗浅风水地脉之理,虽不涉及高深神通,却旨在开阔其眼界,培养其观察天地自然的习惯。
数日之后,师徒二人行至一片与东海之滨的灵秀水润截然不同的地域。但见前方群山连绵,势如奔马,峰峦叠嶂,大多呈现出一种深沉厚重的土黄或苍青之色。山间少有参天古木,多为低矮却异常坚韧的灌木与虬结的怪松,裸露的岩石上布满风蚀的痕迹,显得古老而苍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蛮荒、彪悍,带着淡淡土腥与某种灼热煞气的独特气息,灵气不算充沛,却格外沉凝暴烈,吸入肺中,仿佛都能感受到一股原始的力量在涌动。
“师父,这里的山,感觉……好硬,好沉。和东海那边完全不一样。”岩磊深深吸了一口气,小脸上非但没有不适,反而露出一丝奇异的舒适感。他体内的先天戊土本源,似乎受到了这片苍茫大地的牵引,自发地缓缓运转起来,与脚下厚重深沉的山脉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共鸣,让他觉得如同游鱼入水,格外亲切自在。
“嗯,”玄顽子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下方那些隐藏在群山褶皱、依傍着陡峭山壁或巨大洞穴修建的简陋石寨,以及那些以巨石垒砌、刻画着各种狰狞凶兽或抽象符文图案的图腾柱,“此地煞气凝聚,气血旺盛,残留着浓郁的土之法则与战意,应是某支秉承盘古父神血脉、以锤炼肉身与煞气为主的巫族残余部落的栖息之地。”
他语气平淡,带着一丝讲解的意味:“巫族不修元神,不悟天道,只尊盘古,信奉绝对的力量与血脉。他们天生肉身强横,能驾驭地水火风种种煞气,性格大多直来直去,勇武好斗,心思相对单纯。其行事风格,与那些精于算计、讲究因果缘法的玄门修士,乃至与如今的妖族,都大不相同。正好,带你见识见识这洪荒另一番风貌。”
他并未刻意隐匿行迹,只是收敛了那足以令天地变色的混元无极气息,带着岩磊,如同两个偶然路过的寻常修士,按下了云头,落在了那处规模最大的巫族部落外围的一片相对平坦、布满了碎石的空地上。
他们的出现,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立刻引起了部落巫人的注意。几乎是眨眼间,伴随着几道沉重的破风声和地面微微的震动,数名身材异常魁梧、肌肉虬结如龙、皮肤呈古铜色或深褐色、身上用某种矿物颜料刻画着神秘图腾纹路、仅着简陋兽皮裙或肩甲的年轻巫人,便如同矫健的猎豹般,从不同的方向围拢过来,带着警惕与审视的目光,落在了这一老一少身上。
这些巫人,个个身高都在丈许开外,岩磊站在他们面前,显得格外幼小玲珑。他们气血充盈,如同一个个熊熊燃烧的火炉,散发出的灼热气息与淡淡的煞意,让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变得粘稠了几分。他们的眼神锐利如鹰,充满了野性与力量感,好奇地打量着玄顽子,更多的目光则聚焦在粉雕玉琢、灵秀异常、在他们看来“细皮嫩肉”得不像话的岩磊身上。
巫族与人族外形虽有相似之处,但内在本质与生存环境天差地别。这几个年轻巫人见岩磊小小年纪,面对他们这群彪形大汉竟然眼神清澈沉静,没有丝毫惧意,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好奇与……一种源于本能、不带恶意却略显粗鲁的戏谑。在他们简单直接的观念里,这个人族小娃娃,看起来一碰就倒,实在有趣。
“喂,小娃娃!”一个脸上带着一道新鲜爪痕、气息最为彪悍、图腾纹路也最为复杂的年轻巫人,咧开大嘴,露出两排雪白而坚固的牙齿,声音如同擂鼓,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调侃语气说道,“你是从哪里钻出来的?看你细胳膊细腿,白白嫩嫩的,一阵风都能吹跑咯,也敢跑到我们‘裂石部落’的地盘上来?不怕被山里的精怪叼了去当点心?”
说着,他似乎是觉得有趣,又或许是存了几分试探之心,哈哈一笑,伸出那只蒲扇般大小、布满厚茧和老伤、蕴含着恐怖力量的大手,看似随意地,朝着岩磊那瘦小的肩膀拍了下去。这一下,他并未动用煞气,也未曾真的用力,只是存了三分玩笑、七分好奇,想看看这个“瓷娃娃”一样的孩童,会不会被自己这“轻轻”一拍,就给拍个屁股墩儿,逗个乐子。
周围的其他巫人也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发出了一阵洪亮的哄笑声,显然都认为这小人族娃娃下一刻就要出丑。
岩磊谨记师父“藏拙”、“观察”的教导,面对这看似玩笑实则力量不俗的一拍,并未闪避,也未曾主动运转功法抵御。他只是站在原地,微微仰起头,睁着那双乌溜溜、清澈见底的大眼睛,平静地看着那只迅速落下的巨掌,仿佛不明白对方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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