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绳记事之法如春风化雨,悄然改变了华胥部落的生活。往日因记忆模糊而起的争执日渐稀少,狩猎的收获、祭祀的时辰、先辈的训诫,都被那一串串精心编织的绳结准确记录。部落中的长者不再为遗忘而苦恼,年轻人学习祖辈智慧也有了清晰的路径。
伏羲因此备受族人敬重,但他并未沉溺于此。那双总是望向远方的眼眸中,思索的光芒越发深邃。他时常独自坐在溪边,望着水中游鱼出神;或立于山巅,任由山风拂面,目光却始终追寻着云卷云舒的轨迹。
这一日,他正对着一片随波逐流的落叶沉思,一个温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小友观此落叶,所思为何?”
伏羲转身,见一位青袍道人不知何时立于身后。道人面容普通,气质却如深潭般难以测度,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最奇特的是,伏羲竟完全感受不到他的到来,仿佛他本就站在那里,与周围的山水融为一体。
“长者安好。”伏羲恭敬行礼,虽不知来人身份,却本能地感到不凡。他指着溪中落叶道:“我在想,这落叶顺流而下,看似随波逐流,实则每一刻的位置都由水流速度、风向、自身形状共同决定。若我能知晓所有这些,是否就能预知它下一刻会在何处?”
道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作赞赏:“以小见大,观微知着。小友能有此思,实属难得。”他在伏羲身旁随意坐下,“贫道玄丘,云游至此,见小友灵秀,特来一叙。”
这便是玄顽子精心选择的方式。他不直接表明身份,也不传授高深功法,而是以“云游贤者”的身份,用最自然的方式接近伏羲,在他成长的关键节点给予恰到好处的点拨。
“预知落叶轨迹,需明其理。”玄顽子随手拾起一片树叶,轻轻放入溪中,“你看,树叶入水,必受水流之力。这力的大小、方向,便是第一个变数。”
伏羲专注地听着,眼睛一亮:“就像狩猎时,要知道风向和猎物的习性!”
“正是。”玄顽子赞许地点头,“然风力会变,河道有弯,水中或有暗礁。这些,都是新的变数。”
他并不直接给出答案,而是通过一个个看似随意的提问,引导伏羲自己去发现规律:
“为何太阳东升西落?”
“四季为何轮回?”
“飞鸟为何成行?”
每一个问题都看似简单,却直指天地运行的本质。伏羲在回答的过程中,往往会产生更多疑问,而玄顽子从不直接解答,总是反过来问他:
“你觉得是为什么?”
“可曾观察过什么类似的现象?”
“若改变其中一个条件,结果会如何?”
这种引导式的对话,让伏羲学会了如何从纷繁的现象中抽丝剥茧,如何通过观察和推理来探寻事物变化的规律。
就在这一老一少相谈甚欢时,岩磊按照师尊事先的吩咐,以游历修行的年轻修士身份,“恰好”路过此地。
“好清澈的溪水!”岩磊爽朗一笑,很自然地在溪边蹲下洗手,随后看向伏羲和玄顽子,“两位是在论道吗?在下岩磊,不知可否叨扰?”
玄顽子心中暗赞徒弟机灵,面上却不动声色:“相逢即是有缘,小友请坐。”
就这样,岩磊以同龄人的身份加入了他们的谈话。起初伏羲还有些拘谨,但岩磊性情率真,见识广博,很快就让他放下了戒备。
“伏羲兄弟刚才说的结绳记事,我在其他部落也见过类似的方法,但都不如你这般精妙。”岩磊真诚地称赞,“特别是用不同颜色的绳子区分事务,这个想法真是太巧妙了!”
受到同龄人的认可,伏羲眼中绽放出光彩:“岩磊兄过奖了。我观蜘蛛结网,飞鸟筑巢,天地万物本就有其秩序,我只是模仿而已。”
“模仿?”岩磊摇头,“能从自然中悟出道理,并为人族所用,这已经是创造了。”
两人越聊越投机。岩磊游历过不少地方,见过各色风土人情,他的见闻为伏羲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而伏羲对自然规律的独特理解,也常让岩磊有茅塞顿开之感。
在玄顽子的默许下,岩磊索性在华胥部落附近暂住下来。白日里,他陪着伏羲游历山水,观察星象;夜晚,两人常坐在篝火旁,畅谈至深夜。
“你看那片星空。”岩磊指着北方,“那些星辰的位置,千年不变。先民们就是靠着它们辨别方向、确定时节。”
伏羲仰望着璀璨的星河,眼中倒映着星光:“它们为何千年不变?又为何恰好能指引方向?”
这些问题,岩磊并不直接回答,而是说:“我也一直在思考。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寻找答案。”
他们一起追踪日月运行的轨迹,记录星辰位置的变化;一起观察草木枯荣,探究四季更替的规律;一起研究水流风向,试图理解天地间无形的力量。
在这个过程中,玄顽子偶尔会出现,总是“恰好”在他们遇到瓶颈时给予点拨。他的话语从来不是答案,而是打开新思路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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