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赏花宴后,苏芷的心境再也无法回归以往的平静。四皇子那炽热的告白、那个不容拒绝的吻,如同在她心湖投下了巨石,激起的涟漪久久无法平息。少女怀春,情窦初开,更何况对方是那般龙章凤姿、深情执着的天潢贵胄,她虽被禁足府中,心思却早已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那道宫墙之内。
苏老太爷人老成精,孙女儿那日渐恍惚、时而羞赧时而忧思的神情,如何能逃过他的眼睛?他心中的忧虑一日重过一日。
他将苏衡唤至书房,屏退左右,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衡儿,爷爷年事已高,欲回江南老宅休养一段时日。”
“我打算,带芷儿一同回去。”
“你也看到了,”苏老太爷长叹一声,带着深深的无力与决绝,“四皇子对芷儿……唉!那是滔天的富贵,也是万丈的深渊!他身份特殊,芷儿若跟了他,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个侧妃!我苏家的嫡女,何至于要如此委屈?更何况皇家水深,芷儿那般单纯心性,如何能应对?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跳进火坑!”
他看向苏衡:“回江南,远离这是非之地。江南才俊众多,家风清正者不少,我会亲自为芷儿挑选一门稳妥的亲事,让她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你,去准备吧,记住,要悄悄地,莫要走漏了风声。”
苏衡同样不愿妹妹卷入皇子情感的漩涡。他沉重地点了点头:“孙儿明白,这就去安排。”
苏芷的闺阁内,苏衡将祖父的决定告知了她。
“什么?回江南?”苏芷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愕与抗拒,“我不要!哥哥,我……我不想回江南,就让我留在京城,好不好?”
苏衡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他定定地看着妹妹,看着她眼中那不自觉流露出的慌乱与祈求,沉声问道:“芷儿,你告诉哥哥,你可是……对四皇子有意了?”
苏芷的脸瞬间羞得通红,下意识地低下头,那副情态已是无声的答案。
苏衡上前一步,语气严厉起来:“芷儿!你清醒一点!四皇子他再好,也与西凉公主有婚约在身!你难道真要不顾一切,去给他做妾吗?”
他看着妹妹瞬间苍白的脸色,狠下心肠,继续道:“而且他是皇子!皇家无情,今日情深,明日或许就……祖父与哥哥,只盼你能觅得一位真心待你、家世相当的郎君,一生顺遂,平安喜乐,而不是让你去与人争宠!”
苏芷被兄长说得哑口无言,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兄长的担忧,祖父的决绝,将她心中那刚刚萌芽的、炽热而隐秘的情愫冲击得摇摇欲坠。
翌日,天光未亮,苏府一侧供仆役进出的小门被悄无声息地打开。一辆朴素无华的马车缓缓启动,朝着城门方向驶去。
几乎是马车离开的同时,一道黑影迅速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朝着四皇子府的方向疾奔。
四皇子府,书房。
宇文珏一夜未眠,眼中带着血丝,正对着烛火出神,心中反复思量着如何打破与苏家之间的僵局。突然,书房门被急促敲响。
“进!”
暗卫单膝跪地,声音急促而清晰:“殿下!苏府有异动!一刻钟前,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自苏府小门而出,车内是苏老太爷与苏小姐,正朝南城门方向而去!”
“什么?!”宇文珏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脸色骤变,手中的茶盏“啪”地一声落在桌上。回江南?是想彻底断了他的念想吗?
“来人!备马!”他厉声喝道,声音因极度紧张与急切,“要最快的马!”
不过片刻,一匹神骏的黑马已被牵至府门前,宇文珏翻身而上,一把夺过马鞭。
“驾!”
他狠狠一鞭抽在马臀上,骏马吃痛,发出一声长嘶,朝着南城门方向疾驰而去!马蹄声如雷鸣,踏碎了京城清晨的宁静。
无论如何,他绝不能让她就这样从他的世界里消失!苏芷,你休想逃!
马车刚驶出南城门不远,便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追上,一道挺拔的身影勒马拦住了去路。
车帘微掀,苏芷看到马背上的男子,正是宇文珏,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宇文珏深深看了一眼从帘缝中窥见的那张惊慌小脸,随即目光转向车厢,沉声开口:“苏老太爷,晚辈宇文珏,冒昧拦车,恳请与老太爷单独一叙。”
车厢内沉默片刻,苏老太爷苍老而沉稳的声音传出:“殿下如此兴师动众,不知所为何事?”
“事关芷儿,亦关乎晚辈终身。”宇文珏言辞恳切,“请老太爷给晚辈片刻时间。”
苏老太爷沉吟良久,终是叹了口气,对苏芷低声道:“你在车里等着。” 随即下了马车。
两人走到路边一棵老槐树下,远离了马车。
宇文珏对着苏老太爷,竟是郑重地躬身行了一个大礼。苏老太爷侧身避开:“殿下这是折煞老臣了。”
“老太爷,”宇文珏直起身,目光澄澈而坦荡,不再掩饰,“晚辈知道您为何要带芷儿离开。一切症结,皆在于晚辈身上那桩与西凉公主的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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