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一股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浩瀚力量以面具为中心扩散开来,瞬息间覆盖了整个小世界。法则被扭曲,认知被篡改。关于韩游父亲叛国的“事实”被彻底抹去,取而代之的是忠勇无双的形象;而关于韩游本人,则在所有人的记忆中被合理化为流落民间、如今归来拨乱反正的天命所归的真龙天子。
不久之后,韩游在一片“万岁”声中,登上了他曾遥不可及的皇帝宝座。
初登龙椅,巨大的权力和诡异的经历让他心生恐惧。他第一时间便将那邪门的面具用重重锁链封锁,深藏于国库最底层。对于一个来自凡人国度的凡人而言,这种超越理解、如同鬼神般的力量,带来的更多是未知的恐慌。
然而,对于韩游的这种态度,千面尊者并未显露丝毫恼怒。原因其一,它散布在诸天万界、寻找合适宿主的类似面具,何止千百万个,一个面具暂时被封存,对它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微不足道。原因其二,也是更重要的一点,它深谙人性的弱点。韩游如此轻易地实现了从逃犯到皇帝的巨大跨越,品尝过“许愿”带来的极致甜头,以他纨绔的心性和如今身处的位置,当遇到无法解决的困境时,必然会再次沉沦。所以,千面尊者根本不急,它有的是耐心等待猎物自己回到网中。
果然,好景不长。原本只是个纨绔子弟的韩游,根本没有治理国家的能力。朝政很快陷入混乱,民生凋敝,怨声载道,帝国上下一片狼藉。在焦头烂额、走投无路之下,韩游内心的挣扎最终被对权力失控的恐惧压倒。他再一次开启了封印,颤抖着捧起了那张空白面具。
在献祭了十几名死囚的魂魄之后,面具的力量再次显现。一批能臣干吏“恰好”被发现或投靠,几条恰到好处的政策被“英明”地提出,混乱的朝局迅速稳定下来,国家竟奇迹般地恢复了“清明”。
初次的破戒,如同堤坝上裂开了一道缝隙。从此,韩游在欲望的深渊中越陷越深。想要能臣志士?献祭!想要开疆拓土?献祭!想要铲除异己?献祭!想要长生不老?献祭,获得修炼法门!
当他获得修行法门成功长生之后,他回首望去,他所在的那个小世界,所有生灵,无论人族还是鸟兽虫鱼,其魂魄尽数被他献祭给了那贪婪的千面尊者。整个小世界,化为了一片没有半点生机的死寂之地。
韩游看着眼前的死寂,发出了恐惧的怒吼。
“我不要了,我什么也不要了,求求你,求求你,把他们还给我吧。把我的家人好友,还给我吧。”韩游对着面具跪拜磕头,语气中带有乞求,也带有恐惧。
“这是你的愿望吗?”面具传出声音,说,“继续献祭吧,只要献祭够了,你的愿望就会实现。”
“可是,世界上已经没有生灵献祭了。”韩游说道。
面具释放力量,打开一道空间之门,门后是另外一个美轮美奂的小世界,人类和妖族其乐融融,安居乐业,好一派和平的修行世界景象。
“献祭他们,你的家人好友就能活。”面具说道。
“献祭他们,我的家人好友就能活。”韩游浑浑噩噩的走进空间之门,在另外一个世界化为一个屠杀凡人的邪魔歪道。
他小心翼翼地开始狩猎,起初只是偏远村庄的凡人,或是落单的低阶修士。他的手法愈发纯熟,魂力也在一次次献祭中缓慢增长。然而,频繁的、手段诡异的失踪事件,终究引起了此界修行宗派的警觉。当一位宗门长老的亲传弟子也莫名化为干尸后,一场大规模的清查开始了。
韩游虽狡诈,但面对整个小世界修行势力的联合追踪、推演与围剿,他终究露出了马脚。在一次试图献祭一个小型城镇时,他被三大宗派的掌门连同数十位长老堵在了一座山谷之中。
“邪魔!屠戮生灵,天理不容!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为首的掌门须发皆张,怒喝道。
无数飞剑、法宝、雷法照亮了天空,毁灭性的力量向他倾泻而来。韩游虽仗着魂修手段诡异,连连抵挡、闪避,甚至反杀了几名冲在前面的修士,但双拳难敌四手,他的魂体在密集的攻击下不断受损,眼看就要被彻底镇压、形神俱灭。
绝望与疯狂在他眼中交织。
“不!我不能死在这里!”他嘶吼着,猛地扯下脸上的面具,将其狠狠按在自己的胸口,如同要与它融为一体。“尊者!救我!带我离开这里!任何代价我都愿意付出!”
千面尊者那漠然又带着一丝愉悦的声音响起:“如你所愿。以你手中的这些魂魄和血肉为引,打开通往更广阔世界的通道吧!”
下一刻,以韩游为中心,一个巨大的、由无数痛苦哀嚎的魂魄虚影构成的诡异法阵骤然展开!那些被他杀死、尚未完全献祭的残魂,连同他刚刚反杀的那些修士的新鲜魂魄,甚至是他自身的一半魂体和整个肉身,都在瞬间燃烧、献祭!
一股远超此界承受极限的恐怖力量爆发开来,强行撕开了世界的壁垒,打通了一条通往未知高等位面的临时通道。韩游剩余的那一半虚弱不堪的魂魄,包裹着那张似乎更加凝实的面具,化作一道黯淡的流光,在被周围修士惊恐的目光中,投入了那条不稳定通道,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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